第483章 無心之失(第2/3頁)

張有才還是察覺到什麽,臉色微變,“其實……其實也沒什麽,崔騰說我……說失寵,還說我只是一名太監,武不能打仗、文不能治國,一點用處也沒有,我說……我說誰能比我更會服侍陛下?陛下一皺眉我就知道陛下在想什麽……”

張有才聲音漸小,馬上又擡高,“我知道亂說是不對的,可那是崔騰,天天在陛下面前露臉,陛下最信任他,崔騰不會……應該不會亂傳吧?”

“不會,崔騰沒那個膽量,也沒那份聰明。”

張有才終於露出微笑,“但是我亂說也是不對的,今後我只專心服侍皇帝,不跟別人玩了。”

“無妨,玩一下沒有大礙,從什麽時候開始的?”

“是,陛下,一年多了,算起來可能快要兩年。”張有才答應著,心裏卻決定再也不跟崔騰“打賭”了。

“以後崔騰再說你,你就告訴他,皇帝連唯一的皇子都肯托付給你,這還叫失寵嗎?”

張有才笑逐顏開,“是啊,我怎麽沒想到呢?”

“因為你和惠妃都是‘苦命人’,你去服侍她的時候,不覺得是在幫朕,而是在幫惠妃,對不對?”

“陛下猜我的心事,比我猜陛下的心事準多了。”

韓孺子笑了笑,“‘苦命人’那麽多,我只派你一個去服侍惠妃,這就是信任。”

“我明白了,陛下,我再也不會多想了。”

“嗯,退下吧,把南直勁叫來,如果沒有要事,今天朕就不再見其他人了。”

“是,陛下。”張有才退下,腳步輕松許多。

韓孺子寧願相信張有才只是無心之失,十步之內,他只剩下這一名太監,實在不想將他也攆走。

南直勁很快就到了,神情恭謹,但也鎮定自若,顯然不相信皇帝真能找出泄密之人。

韓孺子先沒說泄密之事,指著已被收攏好的奏章說:“附近幾個郡縣的官員上奏,都不肯承認蓄私奴情況嚴重,好像一切問題都是東海國獨有的。”

“這些奏章按理應該先送住京城,再轉給陛下。”南直勁只關心“規矩”。

“都是副本,原本正在送往京城。”韓孺子並沒有將規矩完全打破。

“陛下有心,那就沒什麽了。”南直勁還是不肯提供建議。

韓孺子沉默了一會,說:“你很久沒和泄密者聯系了吧?”

南直勁不肯回答。

“你說泄密者只有一位,朕卻覺得不止一位。”

“確實只有一位,陛下想多了,而且此人只提供參考,微臣揣摩聖意,主要靠的還是批復,每位皇帝的批復都有自己的特點,摸清之後,能猜出許多事情,除非……唉。”

南直勁沒猜到皇帝會從私蓄家奴這裏著手,被打個措手不及,至今耿耿於懷。

其實這是一次意外,韓孺子巡狩途中才了解有這種事,自然沒辦法在批復中顯露用意,“朕的特點是什麽?”

“不重要了,微臣自知死罪,已無它想。”

“咱們還打著賭呢。”

“臣不與君賭,微臣認輸便是。”

認輸,卻不肯提供幫助,南直勁用另一種方式拒絕認輸。

“別,朕正覺得有趣呢。”韓孺子重重地嗯了一聲,說出一個名字:“崔宏。”

南直勁低著頭,聲音沒有變化,“陛下是在猜,還是在問?”

“不用猜,也不用問,事情明擺著,皇後並未產下太子,崔太傅卻心甘情願交出南軍,必然是因為另有所恃。”

“崔太傅遇刺之後身體不好,大概是真心想要退養。”

“有這個可能,但是朕有證據。”

南直勁擡頭看了一眼,“哦?”

“崔騰一直在與朕身邊的小太監張有才打賭,看誰更擅長猜測朕的心意。”

“崔二公子向來以胡鬧聞名,此舉並不能說明什麽。”

“破綻就在這裏,崔騰以胡鬧聞名,向來沒長性,與張有才的打賭卻持續多時,他可沒有這種毅力。”

“人不可貌相。”

“當然,所以將崔騰叫過來一問便知。崔騰是個糊塗蟲,與張有才一樣,都不知道自己在做什麽,但他肯定得到了父親的鼓動,朕只要一問,他什麽都會說出來。”

南直勁再度沉默。

“朕只要叫來崔騰,就不是隨便問問了,必須一查到底,崔宏要為此擔責,依靠崔家獲得任命的官員,一個也不能留。”韓孺子頓了一下,“皇後不會受到影響,但她從此與崔家再無瓜葛。”

南直勁擡頭,“陛下英明神武,何不用於天下,非要與朝臣對抗呢?”

“朝廷即朕,朝中官員的一言一行,最終都會被百姓算在朕的頭上,朕欲治天下,必先治朝廷。南直勁,你想殺身成仁,朕不會給你這個機會,你有兩條路可以走,一條是繼續擔任禦史,繼續揣摩朕的心事,咱們來一番較量,看看到底是你猜得準,還是朕瞞得住,另一條是助朕一臂之力,讓大臣們明白,該是他們讓一步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