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5章 選人與用人

桂月華的頭顱被懸掛出來的當天晚上,花繽回城了,帶來十名幫手,毫無意外,他們走出地道不久就被活捉,地道被灌水然後封死,俘虜則被送往代王府。

俘虜分開關押,皇帝親自提審花繽。

僅僅相隔三天,花繽比在儀衛營裏軟禁時憔悴不少,身上倒是沒有傷痕,只是心裏承受了極大的壓力。

楚人的秘密並沒有暴露,每個人都表明自己的計劃之後,匈奴大王很是滿意,留下眾人,每日宴請,鄧粹成功地討得了匈奴人的歡心,與貴人稱兄道弟,甚至敢向大王的姬妾獻酒。

意外發生在前天夜裏,酒宴正在進行中,匈奴大王接到一封信,讓通譯小聲念給他聽,桂月華也是一時糊塗,偏偏在這個時候上前敬酒,還想學鄧粹的樣子,表現出幾分魯莽,也不知是哪句話出錯,竟然惹怒了匈奴大王。

或許他只是倒黴,匈奴大王正在氣頭上,起身、拔刀,走到桂月華面前,沒頭沒腦地亂砍,可憐桂月華也是江湖中小有名氣的高手,在那種情況下卻不敢做任何反抗,只是擡了一下手臂,很快又放下,莫名其妙死在帳中。

匈奴大王說了一大通話,非常憤怒,妻妾抱在一起發抖,眾多貴人起身,時不時回應一聲,也不知在說些什麽。

楚人都被帶出帳篷,通譯神情嚴肅地告訴他們,享受的日子結束了,花繽等人明晚必須返城,兩天之內拿到皇帝的人頭。

花繽真是嚇壞了,講述這些的時候仍在顫抖,在大楚,花家感受到的只是羞辱,在匈奴,他感受到的卻是草芥,什麽外戚、勛貴、江湖名聲,在匈奴人那裏一文不值,花繽得努力回憶奴仆討好自己時的手段,以在匈奴大王面前自保。

雲夢澤的董寨主將責任都推到花繽等人身上,認為他們沒能如約帶來皇帝的人頭,才令他們在匈奴人當中的地位一落千丈,因此他親自跟來,要立一場大功。

花繽卻只想乞求皇帝的原諒,一見到皇帝就跪在地上,再無半點傲氣。

韓孺子覺得可笑,堂堂的俊陽侯,在匈奴人當中待了幾天,居然變得如此卑賤。他坐在椅榻上,與花繽隔著眾多的侍衛與太監,問道:“鄧將軍呢?”

“他、他和東海王都被匈奴大王留在身邊。”

“東海王?”

花繽又將最初一天的事情說了一遍,鄧粹的表演太成功了,匈奴大王舍不得放他走,而東海王則是因為顯得太怯懦,匈奴人不打算派他去勸降楚將,怎麽用他還沒想好。

鄧粹居然還沒有逃出匈奴人的營地,反而成為匈奴大王的貴賓,韓孺子不知該失望還是該高興,揮手讓侍衛帶走花繽,開始思考一件事,是什麽讓匈奴大王突然暴怒,急著要拿皇帝的人頭?

白天時的那場圍殲,匈奴人顯然是有意將援軍引到晉城近處,這種做法不只是炫耀,也是在激怒守軍,希望皇帝能出城一戰。

除了攻城,這位匈奴大王在使用所有招數想要殺死皇帝。

雲夢澤的強盜在匈奴人營中待的時間比較長,或許知道一些內情,韓孺子不會親自見那些人,傳召刑部主事張鏡和儀衛營的守門將官謝存,讓兩人一塊主持審問。

張、謝兩人都很意外,但是沒有多問,反倒是崔騰,等兩一人走,馬上問道:“張鏡算是刑部老吏,謝存還是個孩子,陛下就讓他去審問犯人?”

“讓他開始學習吧。”韓孺子欣賞謝存的敏銳觀察能力,覺得此人以後可做刑吏。

花繽等人已經返城,地道也被封死,韓孺子沒必要再躲在王府裏,決定在城裏巡視一圈,打破那些聲稱皇帝起不來床的謠言。

一塊出府的時候,崔騰說:“陛下,我得提醒你,謝存是贊侯之子,雖說家道衰落已久,可是後人要麽為官,要麽為將,哪怕是閑職也行,不至於為吏。去刑部當坐堂官,他肯定願意,當審問犯人的吏員,品級再高,他也未必接受。”

“你呢?”

“我?”崔騰連連搖頭,笑道:“我更不能當吏,寧可無官無職跟在皇帝身邊。”

“讓謝存自己選擇吧。”

外面夜色已深,官民大都已經入睡,可皇帝的巡視還是驚動了一些人,不等天亮,消息就會傳遍整個晉城。

韓孺子直奔軍營,在這裏召見守城諸將,聽取他們的守城安排——匈奴表現得越不會攻城,晉城越要嚴陣以待,這是皇帝的基本判斷。

樊撞山是守城大將,主要由他報告情況。

韓孺子很快聽出問題,“等等,城中守軍不過四千人,按樊將軍的安排,現在就已經動用至少五千人了。”

“從城裏的百姓當中招了一些士兵。”說到排兵布陣,樊撞山勉為其難,再往下說時越發緊張,經常需要其他將官提醒,說畢之後長出一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