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萬仞指峰能擔否 第十九節 愛戴(第2/3頁)

現在黃石的頭盔除了原本的紅纓外,還高聳著一根尺許的白色翎毛,不僅僅是他一個人,還有他身後的鄧肯,鄧肯身後的鼓手,以及鼓手背後的——城內和城外的五千官兵,他們每個人的頭盔上都挺立著一根白色的尾翎。

這批包括孔雀羽在內地雪白翎毛是前天皇帝發給的賞賜之一,天啟皇帝許諾:從今天到世界末日,東江鎮的救火和選鋒兩營軍官都有資格在紅纓上配白孔雀翎。普通士兵也都可以用白羽做盔飾;此外這兩營的營旗頂上也都被加配了三根金貂尾,現在它們正隨著蛇旗一起在空中飄揚。

除了孔雀翎和金貂尾,天啟皇帝還賜給兩營官兵二十張虎皮和二百張熊皮,現在黃石及其以下的軍官都摘下了頭盔上的棉布下擺,把虎皮的護耳和頭巾裝飾在了頭盔上,而兩營的戰兵們也都戴上了熊皮圍脖。

白翎、紅纓、虎皮、戰甲,還有激昂地鼓樂、齊整的步伐,這一切讓原本預備猛烈歡呼的京師百姓竟失去發聲的能力。他們安靜地看著猶如機器一般的東江鐵軍從眼前行過,不少人都開始不由自主地吞咽唾液,巨大的陌生感硬生生的在軍民之間拉開了距離。

黃石走在寂靜的禦道上,他眼前地人群永遠比身旁、身後的人更熱鬧,身前的百姓中總不乏推搡、跳躍的觀眾。但隨著他們看清長生島官兵的軍容後,這些人的好奇心似乎瞬間就消失得無影無蹤,原本暗流湧動的人群也迅速平靜下來,普通人、還有那些維持秩序的京師衙役們。都情不自禁地把笑容凝固在了臉上,他們投過來的目光也都染上了敬畏之色。

軍隊熱火朝天的從禦道上隆隆開過,但在這條生機勃勃地長蛇兩側,卻像是有寒風吹過一般,所有的生機和波動都被凍結住了。死一般沉靜的人群、還有烈火一樣的軍旅,明明是緊靠在一起的軍民,卻如同對峙地冰火那般的徑壘分明,直到,被一聲高叫音打破……

“太子少保大人。”

一個婦女突然尖叫著沖出了人群,她劃破沉寂人群的淒厲喊聲讓鼓聲也為止一滯。黃石看著那張惶急得的臉:是一張布滿皺紋、飽經風霜的臉。還有那雙眼睛,裏面充滿了焦慮、期盼和濃濃的懇求之色,讓他不由自主地放緩了腳步。

這喊聲也把維持秩序地衙役們驚醒了,他們立刻抓住了沖出來的女人,但她拼死掙紮著。她的力氣這麽大,那兩個衙役一時竟然沒能制止她。

“太子少保大人。”

喊聲再次響起的時候,那女人已經快被衙役拖走了,黃石一擡手制住了那個人,也同時停下了身後的鼓手。

“多謝太子少保大人。”那個婦人見狀用力一掙,就擺脫了衙役向著黃石撲過來。身後抓她地人一愣也沒有追上來,婦人跪在了黃石腳邊,扯著他的衣服哀求道:“大人,求求您救救我的兒子吧。”

不等黃石回答,那婦人就掉頭沖著人群喊了起來。她喊了幾聲後,黃石看見又擠出來了幾個漢子。他們畏畏縮縮地還拖著一個被綁住了的人。這幾個人目光遊移不定地在幾個衙役身上轉來轉去,一個個腰彎得幾乎要把臉垂到地上,和他們不同,那女人如同猛虎一樣地跑了回去,拼命把他們向黃石這裏拽了過來。

隊伍已經完全停住了,在眾目睽睽之下,這個婦人又跑到了黃石身前,抱住了他的褲腳似乎是怕黃石飛走了一般,她背後的那幾個漢子磨磨蹭蹭的把綁住的人擡了過來,那是一個看上去大約有二十多歲的年輕人,兩眼中的目光渙散無神,嘴裏也被捆了一根繩索,人則和身下的門板緊緊綁在了一起。

等他們走到時,那個婦人已經絮絮叨叨地向黃石哀求了好半天,大概意思就是她年輕守寡,好不容易把兒子拉扯大,但前些天不知怎麽的就風魔了,請了好多和尚、道士都沒能把鬼驅走:“……太子少保大人您是武曲星君,求您大發神威,把附在他身上的鬼趕走吧……”

黃石把婦人扶了起來,她的兒子已經被平放到了地上,黃石掃視了一下周圍的人群,他們都眼巴巴地看著自己。

——可能會落在別有用心的人眼裏,給我扣上收買人心的罪名……最關鍵的是,這不可能有用的,一點兒用也沒有。

身邊地婦人一疊聲地哀求著,黃石走到那個瘋子身邊蹲在。他在黃石面前扭動掙紮著……雖然這是一個瘋子,但黃石能看出來他本是一個秀氣的年輕人,頭發被他母親梳理得整整齊齊,全身上下的衣服也都幹幹凈凈,捆住他手腳的繩索下,也都小心的墊上了布。

——可憐天下父母心。

黃石把手輕輕放在了年輕人的額頭上,試圖讓他能安靜一些,然後回頭看了看那感激得熱淚盈眶的母親。輕聲問道:“需要我怎麽做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