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烈北風意未逞 第二十七節 對陣

馬隊再次緩緩散開,救火營的騎兵單列排成長長的一字長蛇陣。他們身後的步兵一個個兜頭套上鐵甲,戴上頭盔並用力握緊手中的長槍。火銃手的鐵甲已經去掉了袖子,這樣可以稍微靈活一些,也不會對他們裝填彈藥產生太多不良影響,他們最後檢查了一遍槍膛,把裝著火藥和彈丸的袋子松開後掛在前胸。

軍官吹響了哨子,火銃手精神抖擻地走到了隊列的前排,他們身後是由大批二十人寬、六人縱深的小陣組的中軍戰線,各個小陣間留有缺口。馬是很有靈性也很膽小的動物,留開的小缺口就是為了讓馬煞不住腳的時候可以有個縫隙通過,不要走投無路地硬往長槍林上撞。

選鋒營的士兵也披上了他們的盔甲,不過章肥貓和他親兵的目光都不在這裏,自從救火營打開包袱開始披甲後,他的眼睛就再也離不開那一片金屬的海洋了。他貪婪的目光在救火營士兵的鐵甲上掃了又掃,章肥貓的親兵、家丁也都嫉妒地看著救火營普通士兵的戰甲,不時有人委屈地摸摸自己身上的裝備,眼睛一個個都紅的要噴出火來了。

選鋒營的各隊慢慢向兩翼張開,而救火營的各隊則留在中央。九千多輔兵攜帶著各種輜重退到參將旗後方,盡可能地躲避在戰線後以求得到戰鬥部隊的保護。

四個步隊先後列陣完畢,他們的隊官旗幟也跟著筆直豎起,黃石點了點頭,近衛立刻晃動起丈二參將紅旗。

賀定遠下達了命令後,一線的騎兵紛紛撥轉馬頭,小步緩行回歸,在黃石的參將旗後重新排列成陣。馬隊的身畔是最後一個步隊,這四百士兵是清一色的長槍兵。被黃石作為預備隊留在參將旗後。

賀定遠安排好馬隊後趕到黃石身邊:“大人,馬隊完成列隊掩護。末將特來繳令。

“知道了。”黃石此時已經看見遠方騰起的煙塵了。後金的滾滾大軍不斷地從塵土的屏障後躍入眼簾,他們看到嚴陣以待的明軍時似乎表現得有些驚訝,在三裏外就放慢了步伐,也開始慢慢集中成緊密隊形。

五十名騎兵已經散出去偵查。其中有選鋒營的二十人。這幾十名騎兵遊戈在兩軍中央的三裏多空地上,萬人的注目中時聚時散,不時做出互相追逐攻擊的姿態。黃石此時也注視著這些勇敢的明軍哨探,他們或突然加速前沖,或急速脫離擺脫敵軍的追擊,引得黃石身前地士兵發出一陣陣的彩聲。

這似曾相識的場面讓黃石聯想起自己四年前在廣寧軍帶前哨探馬的情形,幾百人畏縮成一團,既不能偵探敵情也無力驅逐敵騎。旅順軍征戰多年。從天啟二年開始就過著刀頭舔血的日子,這精氣神一點兒也不輸於賀定遠的兒郎,把黃石看得也是連連點頭。

這時一個旅順騎兵猛地一個後仰,躲開了一根射過來冷箭,頓時又是一片大聲的叫好聲。黃石看到這驚險的場面時也微微一驚,過後贊揚道:“章督司,你的兵練得蠻不錯的嘛。”

“承蒙黃大人誇獎。”章肥貓也是心頭竊喜,他連忙補充了一句:“這個可是卑職的家丁,三年來頗有戰功。今日聽說威震遼南的黃大人在此,當然更是抖擻精神了。”

“好,好。不過不要玩得太過份了。”這些偵騎的主要工作就是偵查前把消息帶回來,所以雙方的探馬互相攻擊也只是一種危險的遊戲。兼鼓舞鼓舞本方的士氣,說到底並不會真的拼殺個你死我活。

“黃大人放心,孩兒們知道輕重地。”

隨著後金軍緩緩緊逼,已經打探了不少軍情的斥候就份紛返回了。五十騎中也不過只折損了三個而已。

“稟黃大人……”

第一個是旅順軍的探馬,他半跪在地說完了他的見聞,黃石沖著身邊的章肥貓一笑:“章督司,這是你的人。”

章肥貓連忙欠身拱手:“全憑黃大人做主。”

“好,賞他。”

一聲令下,黃石身後的洪安通就拋過去一角銀子,那個士兵忙不叠的從腳下撿起這份加量的碎銀,揣進懷裏的同時連聲感恩:“謝黃大人,謝黃大人。”

救火營的探馬也陸續來報,黃石聽完後擺了擺手。洪安通一樣扔過去銀子,既然賞了別人的部下,自己人當然更不能少,不過他們到底要怎麽花出去那就不是黃石的問題了。反正長生島是不許商人直接和士兵做生意的,一切都要經過楊致遠的轉手。

這幾個救火營士兵內心也揣著這方面的疑慮。賀定遠瞪了那些狐疑不知所措的士兵一眼,示意他們立刻從眼前消失,他們也就趕快回到參將旗後的馬隊中去了。

小商販也曾跟隨登州商人到過長生島,只是救火營厲行“統購統銷”制度,哪怕是新娘子的紅蓋頭、給嬰兒的木制小玩具,也一律由後勤軍官出而購買,絕對不許士兵和商人直接接觸。黃石相信斷絕了這些接觸以後,救火營的裝備和戰兵數量就不會被外人隨口套走,楊致遠、鮑九孫都被反復打過預防針,他們也制定了後勤軍官的細密條例。凡是需要購買的物資一律隨機多買上那麽一、兩成,寧可扔到大海裏也不能在做交易的時候用精確數字。如果商販好奇地問到些不相關的問題,一律用“無可奉告”回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