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烈烈北風意未逞 第十三節 苦鬥

幾個白甲兵已經扔下弓箭,當先沖陣的時候扭身從背上抽出了雙手重劍,說時遲,那時快,就已經撲向到了明軍跟前。

“向右刺。”救火營長矛果長一邊竭力大喊,一邊奮力攻擊右手的敵人。

“殺。”

救火營的條例就是:如果你面前沒有同伴,那麽就向右刺,如同上次交戰一樣,猛烈的右刺攻擊從側翼殺傷了大批敵兵,即使勇悍如白甲兵,在兩個方向同時刺來長矛時,也毫無招架余地的被殺死了。

而前排明軍也有半數被跟上來的後金槍兵刺中、或倒在飛擲過來的標槍之下。後面第三排明軍長槍緊隨著探出,把這些進入射程的後金士兵頭頸一舉戳碎。兩翼末梢的明軍既然調頭朝向正面,兩翼的後金藤牌兵抓住這個機會沖陣,明軍兩翼也響徹起“向右刺”的命令……

就在明軍擊刺結束紛紛後收引槍的刹那,有幾個白甲兵抓住明軍槍林轉瞬即逝的空档,從後金軍戰線後猛地竄出來,他們一個猛子就紮向地面,抱著頭從槍林下直滾過來。一個個身披重甲卻滾得飛快,第一個滾到明軍腳下的白甲兵翻滾的同時已經抽刀在手,一刀剁在一個明軍士兵的腿上,借力收住身形一個後猛地一個上撩就卸下了一條大腿。

幾息之間就又有幾個白甲兵成功滾過槍林,他們蹲著躲避頭上的長矛,藏在明軍身前躲避後排的長槍,同時把刀用力刺向一旁的明軍,還奮力沖撞另一側的明軍士兵。伴隨著他們的沖陣,三線的後金軍再次向明軍戰陣發起猛沖。

黃石使出出奶的力氣大叫了一聲:“火銃手,棄銃抽刀。”他一個箭步就跳下土台,身後的親衛也都抽刀跟著他向那些插入明軍的敵兵方向擠去,黃石一邊擠一邊飛快地扯掉鬥篷,他現在只希望火銃手們或者軍官們聽見了剛才的命令。

“向右刺。”

“向右刺。”

“向右刺。”

……

明軍戰陣的上空,不僅僅只是軍官們的喊聲,每個士兵在竭力攻擊右側敵人的同時,也都跟機械一樣地重復著這句話,在這瘋狂喊聲的影響下,沒有受到攻擊的明軍士兵跟著了魔一樣地反復施展著操練動作,每有一個明軍在對面的攻擊中倒下,就總有後排的士兵替補上。後金軍士兵沖陣的時候,就算僥幸擋住右側刺來的長矛,也會被正面的長槍擊中。每一個明軍士兵的生命,也一定會交換到至少一個後金士兵的命。

沖入明軍戰陣的十幾個白甲兵愈發狂暴地攻擊著身邊的明軍士兵,但除了被他們糾纏住的以外,剩下的士兵仍本能地服從命令,明軍的戰列像堤岸一樣,讓後金軍一次次狂潮般的後續攻勢撞碎在上面。

火銃手或者軍官們似乎聽到了黃石最後的命令,那些火銃手已經拋下了火銃,拔出了護身的匕首——就是救火營制式長槍上的一尺五槍刃加一個手柄。他們揮舞著支棍和匕首跟侵入明軍戰陣的敵兵廝殺起來,火銃手和十幾個沖過來的白甲兵都半蹲在地上,像老鼠一樣地搏鬥,他們頭頂上長槍紛飛,聲嘶力竭的“向右刺”的喊聲震耳欲聾。

在槍林下亂滾的老鼠中也有黃石,不少的後金士兵企圖效法他們成功的前輩榜樣,或爬或滾地想沖進明軍的戰陣。不過現在這批技巧很差,混過來的時候根本沒有自衛能力,黃石坐在地上迎頭插死了一個,然後踹著屍體的天靈蓋抽出了腰刀。

抽刀的時候身側一個後金士兵突然飛身躍了過來,黃石身上明晃晃的將軍鎧實在太醒目了,一個親衛稍微挺直了下腰想掩護黃石,就被自己人從側後全力戳過來的長槍把脖子桶了個穿,那親衛的身體立刻飛撲向陣外,血肉噴灑了黃石滿身滿臉,這讓他本能地閉了一下眼。

那親衛的屍體反到掩護了飛撲過來的後金士兵一下,但他最後一躍的時候就沒有這麽好的運氣了,兩根不同方向刺來的長矛立刻就給他開了兩個大洞,這震動讓後金兵揮出的刀也失去了準頭和勁道,只是劈在了黃石的臂甲上讓他著地打了個滾。

雖然救火營依靠繳獲已經人人佩戴鐵盔了,但黃石身上的鎧甲還是普通士兵不能比的,他身上的山文將軍鎧是三品武將才有的福利,這套鎧甲巧奪天工,沒有用一個鉚釘,所以不必擔心傷到自己。黃石的山文甲毫無疑問屬於硬甲,穿戴起來後重量坐在胯部和腰背而不是像士兵軟甲那樣落在肩頭,這樣雙臂可以靈活地用力。

黃石手足並用地低身而行,他感覺到一根長槍剛剛擦過他頭盔上的紅纓,這讓黃石又彎了彎腰,從自己士兵的腿前爬過。一不小心右手還被重重踏了一腳,頭頂上同時響著一聲跟瘋子似的的怒吼:“向右刺”,一個後金撲通一聲就撲倒在黃石眼前,右肋開的大洞淚淚噴湧出血液和肝腸的碎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