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看吾長槍能便刺 第十九節 畫皮

明天子賜給臣下的印信一般有三種:一、尚方寶劍;二、王命令牌;三、金、銀令箭。

王命令牌可以處死五品下官吏,但是不可以處斷地方事務;令箭可以調派地方駐軍,但是不可以殺人,不可以處斷地方事務。令箭一般賜給高級軍官,王命旗牌可以下賜給武將或者地方大員。

尚方寶劍又稱天子劍,是一種力量極大的天子符節。

起源是法家的韓非子,他認為天子掌握官吏生殺予奪的大權,這個權力應該也僅僅應該為天子所掌握,所以天下官吏即使被定死罪,最後還是要上報天子決斷,由天子來決定他的生死。但在沒有電話電報的古代這毫無疑問會降低統治的效率,在行政方面或許不是什麽麻煩,但是在軍事方面就是災難了。

歷史上第一個持有尚方寶劍的武將似乎是漢朝明將衛青,戰爭時期,漢武把隨身佩戴的寶劍——尚方劍解下贈給衛青,把校尉及校尉以下的生殺大權下放給他,以便號令全軍。

以後還出現了一種更可怕的權利,就是“假黃鉞”,又稱天子鉞,假黃鉞可以處斷任何皇族以外的官員而無需提前報告。假黃鉞更類似於監國,也就是代理皇帝的權利,大部分能拿到假黃鉞的人不是一時權臣就是篡位預備隊。在黃石的原來的時空,假黃鉞也在明朝出現過,比如吳三桂進攻雲南時,永歷天子就曾賜給過李定國。

宋代這個軍中生殺大權被天子收回,其後蒙元忽必烈再次賜給臣下天子劍——比如張宏範,這個天子劍仍然被冠以尚方寶劍的名字。

尚方寶劍可以署理地方政務、對五品以下官員可以先斬後奏,對三品以下官員可以就地停職。明代的巡撫權威極大,就是因為對巡撫一律下賜尚方寶劍。

但明開國以後,這還是第一次將天子劍賜給武將,說明遼東軍方的風頭是越來越硬了。

回到住所以後,黃石就開始對洪安通交待任務:“對天主教徒的選拔工作很重要,你一定要替我把好這關。”

長生島的天主教全稱是:大明忠君愛國天主教會。對吳穆簡稱“忠君愛國教”,對耶穌會簡稱“天主教”。

明廷對宗教的傳播雖然戒備,但相對來說還是比較寬松的,賀寶刀的話也代表了明人對宗教的普遍看法——就是烏合之眾。明朝統治期間的幾次邪教鬧事的威脅都不大,比如天啟二年的聞香教之亂,數十萬教徒面對不到兩萬官軍,戰鬥卻可以用一觸即潰來形容。

官軍畢竟有參將、遊擊、千總、把總這層層軍官形成的指揮鏈條,而聞香教大軍中絕大部分都是抱著不花錢看病的愚民,各級指揮絕大部分也是抱著占便宜的目的混入宗教的。這些人洗劫地方百姓的欲望是有,但是一看到官軍的白刃長槍,立刻就望風披靡,抱頭鼠竄了。

而當朝廷下令赦免徐鴻儒以外所有人之後,聞香教教主也就成了孤家寡人,事後明廷甚至沒有禁絕教徒,只是對剩下的宗教首領恩威並施了一番。

黃石認為一個組織的凝聚力取決於他的選拔制度,比如聞香教這種,靠著表面上的狂信來提拔,那必然會選拔出一批真正腦殘的狂信者和心懷狡詐的首鼠兩端之徒。

再比如軍隊中的兄弟會、哥老會。通過拜把子、認大哥來確實可以形成私家軍,但黃石認為這是一種封建軍頭制度,他無意在自己的軍隊中推廣,更不要說由自己來親手創建。

黃石的如意算盤是打著宗教的旗號發展政黨,而如果自行組織一個很容易引起朝廷和監軍的警惕,畢竟幾千年來打著這個旗號作亂的賊子不少,而在軍隊中自行建立宗派更是非常敏感。所以人數不能很多,要盡可能把教徒限制在一個較小的範圍內。

而通過政黨這個工具黃石可以灌輸給士兵一些他想灌輸的東西,比如說:理想。

近代軍隊是一具戰爭機器,通過殘酷的體罰和每天的訓練,讓士兵漸漸失去自我思考的能力,而形成對命令條件反射式的執行。一支近代軍隊中的士兵,對軍棍和皮鞭的畏懼是根深蒂固的,在戰場上越恐懼就越會機械地執行命令。

例如南北戰爭的美軍,在炮火覆蓋下,列著嚴整的隊型,以緩步行軍一英裏,然後完美的進行隊列變換,翻越矮墻。並從400碼距離開始還要受到不停的線膛槍射,一萬人在進攻戰鬥中掛掉八千這才崩潰掉。

封建軍隊的組織結構不必說,作戰主要靠個人武勇,憑首級計功,靠搶劫來維持鬥志,所以封建軍隊才會有歸師勿遏、圍城必闕的說法,就是希望不要逼得對手拼命。而近代軍隊就沒有這些說法,反正都是拼光了拉倒,但也只是戰場上的一具僵屍和行屍走肉罷了。沒有靈魂的軍隊只能僵化地進行殺戮或被殺戮,而不能積極主動地作戰,所以遇到現代軍隊後就再次出現了一邊倒的大屠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