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北線有戰事(1938年7月~1938年9月) 田家鎮(上)(第2/4頁)

放下電話後,李延年出了一身汗。黃埔將領對蔣介石的敬畏是奇異的。他不敢耽擱,立即帶人察看陣地。

田家鎮東面是黃泥湖,西面是馬口湖,兩個湖不大不小,中間有條小路。小路前面橫著一排高地,是為松山。從廣濟縣城打田家鎮,走兩湖間的小路是最快的,但需要突破側背綿延十多公裏的松山高地。

李延年以第2軍主力鄭作民(黃埔軍校1期,湖南新田人)第9師布防於要塞北面,也就是松山一線,該師所轄第25旅守備馬口湖南岸丘陵(3裏寬、7裏長,連接要塞核心陣地,右與第57師的陣地銜接),第26旅守備兩湖間的隘路和松山口。施中誠第57師則布防於要塞正面(面對長江)和東面(田家鎮至下遊武穴一線),這個師的第171旅守備核心陣地,第169旅在東面沿線。

陣勢布完後沒多久,白崇禧就來視察了。他先看了田家鎮對面富池口霍揆彰第54軍的陣地,隨後過江來到田家鎮。

白崇禧上來就問李延年能守多長時間。

李延年想了想,說:“半個月?”

白崇禧說:“這可不是個短時間。”

白崇禧很關心田家鎮要塞炮台的火力配備情況。

李延年說:“北岸富池口那邊第1炮台和第2炮台有8門105毫米口徑的艦炮。田家鎮這邊除了固定炮位外,還有遊動炮兵,以及江防部隊的兩個野炮營,裝備有各式野炮22門。另外還有4門105毫米口徑輕榴彈炮、4門20毫米口徑的高射炮、6門37毫米口徑的戰防炮,炮兵第16團的野戰重炮剛剛也調過來了。”

白崇禧說:“南岸的火力是可以的。”

李延年說:“但田家鎮北面松山口方向的防禦工事非常簡陋,除了必要的交通壕外,據點都是現用石頭壘成的,鋼筋水泥的碉堡還不到10個。”

白崇禧一皺眉頭,說:“大戰臨近,只能推著走了。如果能守上半個月,當是大奇跡,以血肉之軀為後方的轉移換取時間。”

李延年說:“沒有命令決不後退。”

就是在田家鎮,白崇禧接到武漢的電話,說馬當要塞吃緊,他直接給那邊的師長薛慰英打了電話,叫薛抄近路支援長山陣地,但薛最後沒聽他的。

白崇禧走後,李延年命令部隊在原有基礎上繼續構築野戰工事,每個主陣地前最多環繞了4道鐵絲網。

這一切,都被遠遠而來的日軍第6師團的士兵看到了。

打田家鎮的計劃仍是宮崎周一擬定的,有參謀認為正好發揮海軍的威力,但宮崎認為田家鎮下遊湖沼遍布,形成天然屏障,且正面炮火淩厲,如果主攻方向在下遊附近,需付出重大的代價,所以他叫坐鎮廣濟的稻葉四郎以強有力一部攻擊田家鎮側後,這是主打的一路,至於正面的海軍陸戰隊,不到一定程度之前,起的只是虛晃一槍的作用。

9月15日黃昏,李延年拿到敵情報告:日軍出現在馬口湖和黃泥湖之間的隘路。16日淩晨,田家鎮外圍陣地松山口的戰鬥,正式打響了。

來者是第6師團今村勝治支隊,前鋒是中野英光聯隊的涉谷久雄第3大隊。涉谷大隊的正面,是鄭作民第9師楊寶鈺第26旅。

無論日軍還是中國軍隊,都認為戰鬥需“漸入殘酷境地”。但沒成想,田家鎮之戰剛一開打就是血戰。按該旅營長解雲祥的說法,陣地上“血肉橫飛,天空中刺耳的飛機嘯叫聲,地面上的槍炮聲和戰士們與日軍搏鬥的廝殺聲連成一片,響徹山谷”。

打到午後,群山之上陰沉下來,中日士兵近身死戰,血光映照著暗淡的天空。

正面強攻一天,陣地沒能打下來,聯隊長中野極不耐煩,決定不留預備隊,將聯隊外兩個大隊同時撲上去。

副官說:“這樣不太好吧?”

中野說:“按中國軍的抵抗程度,早晚都需要使用預備隊,與其等到最後投入,不如現在就出動!”

就這樣,第2大隊迂回攻擊松山口左翼前進陣地;第1大隊攻擊右翼前進陣地,如同巨蠍的兩把鉗子夾向松山。

9月17日傍晚,田家鎮開始下雨,雖然不是很大,但極為綿密,中野聯隊冒雨進攻。

在松山主陣地,日機來襲時,師長鄭作民命令,除輕重機槍外,步槍狙擊手也對空射擊。還別說,真見了成效:一名叫葉成章的連長就用機槍擊落轟炸機一架,但葉連長也在敵機的掃射中陣亡。

這還不算完,迫擊炮也破天荒地對日機發炮。

看上去場面有些滑稽,但滑稽的背後是深深的悲涼。中國這邊太缺少防空武器了。奇異的是,一架日機俯沖時,正好遇到一枚迫擊炮炮彈落下,不偏不倚砸在機身上,飛機頓時被打爆。陣地上的守軍一陣歡呼,這是苦中作樂的片刻。

鄭作民師長始終在一線指揮戰鬥,他的旅長楊寶玨受重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