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與昔一何殊勇怯 第五節(第4/6頁)

眾人越往東走,就越是覺得僥幸。原來自他們渡河之處往東,沒走多遠,便發現遼軍的探馬在滹沱河對岸巡視,越是往東,攔子馬的數量就越多。許多遼兵甚至就在滹沱河對岸洗腳吃飯,見著劉延慶一行,開始時都很警惕,但發現只有百來騎之後,甚至會挑釁似的朝這邊打唿哨,甚而用契丹話大罵。這邊的孫七也是聽得懂契丹話的,也粗會幾句罵人的話,但凡河對岸只有要遼兵挑釁,孫七必定就要大聲罵了回去。其余宋軍雖然聽不懂,也免不了用各自的方言土語回敬。不過雙方也就是過過嘴癮,安平一帶的滹沱河面,雖然不甚寬廣,可也已在雙方的尋常弓箭射程以外。

不過,隨著對岸遼軍越來越多,劉延慶心裏面,也幾乎確定,確有一支宋軍就在前頭。而且,必定是令韓寶也頗為忌憚的宋軍。因為遼軍這樣的部署,分明是在防範宋軍渡河,打的就是半渡而擊之的主意。劉延慶坐在馬上,遠眺北方,觀察地形,只見安平境內,滹沱河北,到處都是廢棄的耕地村莊,適宜布陣的區域不少,但是,要奪取控制一塊足以讓上萬騎兵從容布陣的地區,絕非易事。他在心裏面估算遼軍反應的時間,遼軍攔子馬的數量,已經足以讓他們清楚的掌握宋軍會渡河的地點,而滹沱河南也是一馬平川,想要瞞過遼人,也是絕不可能的事,疑兵之計都沒有發揮的余地。所以,即使遼軍是自安平城出發,抵達宋軍渡河的地點從容布陣,宋軍最多也就能渡河兩三千人馬,而且只怕這兩三千人馬,都還來不及布好陣形。

一念及此,劉延慶更覺憂心忡忡。

正擔心著,忽聽劉法高聲說道:“來了!”

劉延慶一驚,回過神來,轉頭朝東邊望去,果然,便見有數騎人馬,正朝這邊疾馳而來。他這時候也顧不得想許多,大聲的“駕”了一聲,朝劉法喊道:“劉都頭,咱們也快點。”劉延慶雖然心裏認可劉法的才幹,可是此時二人身份地位懸殊,他卻是絕不肯與他平輩相交的。

眾人也縱馬疾馳,很快便可看得清來人的面容,劉延慶這時卻跑在最前頭,一眼看見前來相迎的人馬,不由又驚又喜,高聲呼道:“來的可是田兄弟?!”

卻聽那邊一人哈哈大笑,朗聲回道:“正是小弟!致果大哥,恭喜高升呀!”

說話之間,二騎已到跟前,那邊跳下馬來的,正是田宗鎧。劉延慶下馬握著田宗鎧的手,笑道:“自家們兄弟,連你也取笑我。你卻如何來了?”

田宗鎧笑道:“且不忙說這個,給哥哥介紹個人,也是有名的英傑。”說罷,拉過一個人來,劉延慶這才發現,原來與田宗鎧同來的,還有一個武官,他上下打量一眼,不由吃了一驚,原來此人身材雖高,可年紀看起來比田宗鎧還小,不過一少年兒郎,相貌極是俊秀,更不似學武之人——以他的年紀,若非蔭封,斷不可能做到校尉。他不敢得罪,一面揣度著這是汴京哪家貴戚的衙內,一面抱拳笑道:“勞煩足下相迎,延慶方才失禮了,還望恕罪……”

話未說完,田宗鎧已在旁邊笑著打斷,“就你這許多虛文。這位也是自家們兄弟,守義公之第三子,守東光的仁多觀明,如今在雲翼軍中做參軍。”

仁多觀明也笑著抱了抱拳,道:“小將久聞劉致果威名,欲思一見而不可得,如今卻是遂心如願了。”

這邊劉延慶與劉法都是吃了一驚,便守東光的仁多觀明,雖然年方十五,可如今這名字已是天下聞名。二人都聽說仁多觀明被特旨獎掖,現已是正八品上的宣節校尉——這乃是他一刀一槍打下的功名,非蔭封之輩可比。現今仁多觀明是在王厚的帳中做參軍,不想卻到了雲翼軍。

劉法此時身份卑微,劉延慶既然不曾介紹他,也不好冒然搭話,只能在旁聽著。劉延慶早已經是笑容滿面,連連說道:“失敬,失敬。原來是仁多宣節!”方要再說,田宗鎧聽他們寒暄客套,已老大不耐煩,在旁說道:“休要宣節來,小將去的,我等皆以兄弟相稱不好?”

仁多觀明也點頭道:“田大哥說得極是。”

劉延慶正愁結交不上,笑道:“兩位兄弟說得是。方才田兄弟說是雲翼軍,前頭是姚昭武到了?”

田宗鎧笑道:“正是。不過我與三郎,都不是在姚昭武麾下。走,咱們邊走邊聊。”

眾人又上了馬,按綹徐行,劉延慶這時候仔細觀察,才發現果然二人帶的兵,服飾都與雲翼軍不同。田宗鎧笑道:“大營還有些距離,我與三郎是出來打探虜情,在道上遇著你派出的兩個禁兵,我們指了道路,讓他二人先去營中知會,便來相迎了。三郎已經猜到哥哥的來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