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 河潼形勝寧終棄 第五節(第2/4頁)

這日護樵的宋軍將領,一個叫劉延慶,一個叫荊離,分別是拱聖軍第二營第三、第五指揮的指揮使。兩人都不過是二十出頭,履歷亦出奇的相似:都是出身將門,都是十幾歲從軍,以武藝出眾,紹聖中選調為班直侍衛,又入朱仙鎮講武學堂,卒業之後,升為禦武校尉,紹聖五年入拱聖軍任指揮使至今……此外還有一位,卻是田烈武之子田宗鎧,他此行並非是負責護樵,因這日放牧的兩千匹戰馬,差不多有一半以上是屬於拱聖軍軍部,姚兕便讓他帶了一百親兵,出城牧馬。

他們出城不過一裏多點,到了一塊水草肥美之處,正要放牧牛馬,田宗鎧也脫光了上衣,正準備跳進一條小河洗個澡,忽然便聽到城南傳來鼓角示警之聲。田宗鎧連衣服也來不及穿,光著上身便跳到馬上,才摘了大弓,便見千余騎遼軍字東邊殺來。田宗鎧只覺一陣熱血上湧,打了個唿哨,他的一百名部下,立即都上馬張弓,隨著田宗鎧沖了出去。

護樵的劉延慶見著遼軍勢大,心中頓生怯意,本欲退兵回城,不料轉瞬之間,先是田宗鎧光著上身率眾迎了上去,然後便是荊離也領著所部三百騎兵沖上前去,劉延慶不敢棄袍澤不顧,只得硬著頭皮,率兵也朝東邊迎去。

那隊遼軍來勢甚急,兩個指揮外加牧馬的一百名宋軍,都有點準備不足,未來得及布成陣型,這七百余人散亂無章的朝天放了幾箭,遼軍便已到近前。劉延慶便聽到田宗鎧發出一聲怒吼,摘了長槍,單手持槍,疾馳著沖入遼軍陣中,一槍刺中一個遼軍的左臂,順勢一帶,便將那遼軍挑落馬下。荊離也是大聲吼叫著,掄起了骨朵,與一個遼將戰到一起。劉延慶眼見著這隊遼軍,大多臂力過人,皆以鐵骨朵之類的重兵器為主,他自己卻是使刀,心中見怯,不敢力敵,便帶了一隊人馬,繞著混戰在一起的兩軍放冷箭。他箭法倒好,嗖嗖數箭,便射落了幾個遼軍,但遼軍哪裏容得他在一旁使冷箭,一個遼軍小校得了一個空當,收起骨朵,摘弓搭箭,一箭射向劉延慶。劉延慶慌忙策馬避開,另有兩個遼軍小校已經拍馬殺到跟前,一個人使槍刺向他的腰間,他拍拍馬頭,戰馬輕巧的一躍,避開刺來的那一槍,但另一個人已揮舞著鐵骨朵,砸向他的面門,劉延慶驚出一身冷汗,電光火石間,本能的拔出佩刀,往上一架,只覺虎口一震,佩刀竟然被砸飛了。劉延慶再不敢戀戰,慌忙伏低了身子,驅馬疾馳,他部下的幾個節級一湧而上,擋住使槍的那個遼軍小校,另一個小校卻識得他是宋軍的武官,擺脫了他的部下,緊緊跟著不放。

劉延慶慌亂之中,抽出一枝箭來,朝追趕的小校射了一箭,卻沒甚準頭,落到那小校一丈開外的地方。他心中更是著急,百忙之中,發現田宗鎧與荊離尤在苦戰,田宗鎧渾身是血,也分不清是敵人的還是他自己的,正被三個遼軍圍攻;荊離看起來似是左肩上中了一槍,招式有些沉滯,但他氣勢未減,整個戰場上,都能聽到他的大吼聲。劉延慶暗暗叫苦,此時他的虞侯也已與遼軍混戰在一起,雖無人管他,但姚兕治軍,軍法甚嚴,深州城雖近在咫尺,可友軍尚在苦戰,他更不敢往城門逃去,正在戰場上繞圈子。但不管他怎麽跑,那個契丹人便似認定了他似的,就是死死的跟著不放,前面還不是會冒出幾個遼兵,斜地裏刺一槍、掄一錘的,弄得劉延慶左支右絀,防不勝防。

幸運的是,劉延慶的窘態,竟沒有影響到他第三指揮的部下們。他的摯旗本該死死的跟在他身後,而戰旗在哪裏,士兵們就便會朝哪裏匯聚、沖鋒。但這場戰鬥一開始,他的部下們就各自陷入苦戰中,根本無法匯聚;而他與摯旗也被那兩個遼軍小校沖散,摯旗一時找不著劉延慶,依照條例,便朝著副指揮使所在靠攏。但他的副指揮使與摯旗很快就戰死,遼軍拼命想要奪這面旗幟,又被幾個士兵拼命護住,保住戰旗,聚到田宗鎧附近。

拱聖軍到底是上四軍,田宗鎧與荊離身先士卒,勇猛無比,便是普通的節級,雖然隊伍沖亂,一片混亂,但面對契丹的宮衛騎軍,亦絲毫沒有怯意,短兵相接,毫不落下風。重建的拱聖軍,近戰皆以長槍為主,而這只遼軍則以鐵骨朵為主,兵器方面各有所長。拱聖軍皆是鋼甲,鐵骨朵原本正是對付甲胄精良的敵人的好兵器,管你的鎧甲是什麽樣式,一骨朵砸將下來,不死也成重傷;而遼軍則普遍是普通鐵甲,拱聖軍挾搶沖刺,借著馬匹的沖力,一槍便可洞穿遼軍鐵甲。兩軍混戰,一方是紮、刺、纏、點,一方是砸、掛、擂、沖,拱聖軍要將槍使得好,需要積年累月的訓練,技藝生疏者,到了這個戰場上,幾個回合,非死即傷;而遼軍則要求臂力過人、體力耐久,鐵骨朵砸將下來,虎虎生風,威力驚人,但要讓人揮舞著這兵器戰鬥過久,亦不免很快體力不支而露初破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