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雲重陰山雪滿郊 第二節(第3/3頁)

耶律直說完馬九哥與蕭佑丹的這些恩怨,又嘆道:“馬九哥雖然也算是位高權重,但三個兒子都是死於非命,他馬家絕後斷了香火,這筆賬,便都有記在了衛王頭上。馬九哥原本就是心胸狹窄、睚眥必報的人……”

“看不出來,他為人倒是堅忍,居然忍了這麽久沒發難……”

“大王何必驚訝,似馬九哥這樣的人,大遼沒有一百,也有五十!”

蕭嵐斜過臉望去,說話的卻是南院林牙蕭不哥。“是麽?”

“這能假的了麽?”蕭不哥沉著臉說道:“大王豈能不知朝中有多少人恨不能食衛王之肉?這些人,平素對大王可都是歌功頌德的,便是馬九哥——大王莫要忘記,朝野可都將他視為大王門下客。”

“那本王可不敢當!”

“不論大王願不願意,如馬九哥輩平素出入大王帳中,過從甚密,那卻是眾所皆知之事。如今衛王事,這些人好不容易看到機會,又見皇上令大王來審此案,誰不以為是千載難逢之機會?以馬九哥之貴,寧可拼得自己一死,也想要將衛王送到鬼門關——他這麽做,怕的便是皇上心存一念之仁,以衛王之智術,只要他逃脫此劫不死,誰能不怕他將來東山再起?”蕭不哥說著說著,情不自禁便漲粗了脖子,“若是到了這個時候,大王卻受那托古烈蠱惑,要放衛王一馬。大王想想不是真的要將這些對衛王恨之入骨的人的怨恨,全部轉移到自己身上來?若真有那一日,下官只怕,這些人將要比怨恨衛王,十倍的怨恨大王!”

“蕭林牙說得不錯——大王他日得到的,不僅是怨歸己身,另一面,便是韓托古烈這些人,心裏也不會真心擁戴大王。大王與他們本非同類,他們不過因為大樹將傾,方來找大王這棵大樹依靠。倘若他們立足穩了,他們棄大王,便如棄敝履,恕下官直言,只要衛王尚在,這些人終究還得惟衛王馬是瞻,可他日衛王度過今日之厄,想要東山再起,大王便是頭一塊絆腳石——大王今日仁義,他日衛王未必仁義……”

“不錯,到時候大王在朝中,四面皆敵。謗言日至,大王行事素以忠義為先,不拘小節,這誹謗日積月累,大王何以當之?”

耶律白與蕭不也也是你一言我一語的附和著。

蕭官奴又道:“以老朽之見,大王欲聽韓托古烈之言,不過是兩個原因。一則為耶律信之逼;一則不過為國家惜才。老朽不才,可令大王不必與韓托古烈盟,而兼得此二者。”

“哦?老哥可有妙策?”蕭嵐對韓托古烈,本來也沒多麽情誼可言,只不過他這次對北樞密使之位,實是志在必得,因此眾人勸諫,他雖然有所顧忌,但終究是打動不了他。但蕭官奴此語,卻讓他不由動容。

“大王惜材愛材,此事不難。這天下之大,豈無遺珠,難不成便全在衛王、托古烈門下?況且做官之人,終究不是誰的私人,只要大王掌政之時,任人唯賢,執法以公,內舉不避親,外舉不避仇,便不必怕他日無人材可用;若那些人只是衛王、托古烈之私人,那是有材無德,大王又何必要用他們?若這些人既能為朝廷效力,於私又與大王不和,這才是大王之幸!”

“說得不錯!”這番話雖說知易行難,但終究是說得在理,蕭嵐聽得連連點頭,又問道:“那又要如何對付耶律信呢?”他心中最難以釋懷的,依舊是此事,若衛王舊屬將衛王之事,歸怨於他,韓托古烈輩在朝野之中,甚至在皇帝面前,仍然是極有影響力的,這些人若從中作梗,他北樞密使之夢,終究也是泡影。若有得選擇,比起耶律信來,韓托古烈可能更願意站在他這一邊;但若沒有選擇呢?

他豎起耳朵,卻聽蕭官奴微微笑道:“此事大王何不問楊判官?他現今就在帳外!”

“快請!”蕭嵐幾乎有點迫不及待了。

  1. 中國古代自通海以後,遂以長頸鹿為上古神獸麒麟。​
  2. 官名,隸北樞密院中丞司,後面的南院林牙,隸南樞密院;南院副統軍使,隸南院都統軍司。​
  3. 按,遼人所謂邊防城,未必是在邊境。其國土內未開化部族甚多,如招州身處未開化部族環繞之中,雖不在國境之邊界,亦謂之邊防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