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17章 萬惡的資本主義來了

“跌了,跌了,又跌了!”

“這怎麽可能!”

“怎麽可能?大唐都打過來了,糧價怎麽可能跌?”

“完啦!全完啦!已經跌破二百五十貫,沒了,什麽都沒了!”

“活不了啦!跌死啦!”

“不好啦,又有人跳西湖啦!”

“唉,再這樣跌下去,我們都得去跳西湖!”

豐樂樓遲約交易會館的交易大堂設在一樓,在這裏跳樓是不行的,不過外面就是西湖。輸光了身家,又不嫌水涼的話,倒是可以一跳!他們不是第一批輸光了身家尋短見的證券市場投機者,肯定也不是最後一批——因為資本主義這個從頭到腳,每個毛孔都滴著血和肮臟東西的惡魔,現在已經跨過了它的萌芽階段,開始茁壯成長了。

事實上,被學界稱為資本主義萌芽的現象——在一些手工工場中,擁有資金、原料和機器的工場主雇傭具有自由身份的雇工,為市場的需要進行生產——在南宋早就出現,而且達到了相當繁榮的程度。

對於另一個時空,後世的學界來說,或者有什麽爭議,但是只要他們到南宋時期,商品經濟、海外貿易、手工業生產高度發生的江南地區走走看看,就知道南宋的資本主義萌芽已經到了何等程度。

至於租佃關系、徭役賦稅和工商業等方面的封建束縛自然存在,但是也不會比文藝復興以後的歐洲嚴重。至於政治上的專制主義和意識形態上的僵硬,其實也遠遠不能和後來的明、清二朝相比。宋朝的士大夫並不歧視商業活動,哪怕是士大夫豪門,多半也有讀書不成的子弟去經營商業。

實際上,靠賈似道、廖瑩中這樣混日子的封建官僚,再怎麽鬧騰也不可能將一個資本主義萌芽扼殺掉。

真正有這種能力的,並且付諸實行的,就是“我軍百萬戰袍紅,盡是江南兒女血”的蒙古侵略者!正是他們的屠刀、奴隸制度、海禁政策(元朝短短幾十年的歷史上實行了四次海禁,同時還長期禁止絲錦、緞匹、綾羅等中國傳統出口手工業品的出口),毀滅了原本極度繁榮的南宋經濟,使得手工業和商業活動大踏步倒退!

而在這個時空,雖然南宋被陳德興搞成事實分裂,北方又崛起了東唐、北明兩個漢人政權,北明的海上力量又多南宋東南沿海構成威脅。但是蒙古入侵的威脅,實實在在是解除了。無論東唐、北明,都是比較文明的漢人政權,他們即便奪取江南,也不過是漢人王朝更替,有可能給江南的繁榮經濟帶去的傷害是比較有限的。

特別是最有可能入主江南的陳德興,對於江南工商業和海洋貿易的呵護是有目共睹的。他也沒有辦法不保護商業和貿易,他在北方的地盤是沒有多少稅收的,用來支撐龐大軍事費用的收入,全都來源於海貿。

而且陳德興還在臨近江南大陸的舟山島上建立了一個商人自治城市沈家門,還建立了一家最接近後世商業銀行的金融機構天道莊,還大力推進和日本、高麗、南番諸國的海貿。可以說,是不遺余力地推動著江南資本主義萌芽更進一步。

而資本主義萌芽的更進一步,往往就伴隨著血腥、冒險、掠奪和欺騙——總之,都是些比較負面的東西。而被後世譽為人類歷史上第一次泡沫經濟的遲約炒作風波,就是資本主義萌芽茁壯發展所帶來的直接後果!而遲約炒作風波的後果,則是一個全新的,更有利於資本主義發展的貨幣和金融體系的出現!

從某種意義上說,遲約風波就開始茁壯發展的江南資本主義萌芽摧毀阻礙其發展的南宋貨幣、金融體系的行動。如果不是蒲壽庚發動了遲約投機買賣,也一定會有別的形式的金融風暴將南宋的貨幣和金融體系摧毀掉!

“這是怎麽了?這是怎麽了?到底是怎麽了……”

“怎麽可能跌成這樣?怎麽會有那麽多遲約呢?”

親手發動了遲約炒作的蒲壽庚幾乎癱軟在了椅子上,口中反復念叨著這幾句話,目光中流露出的除了恐懼,就是不解。

他是怎麽輸掉的?明明有意想不到的利好,明明人人都看漲遲約,怎麽就出現了如潮水一樣的拋盤呢?都是什麽人在拋?他們怎麽會有那麽多遲約的呢?

這個也能算是金融大鱷的大炒家,到底是在摸著石頭過河。在他之前並沒有太多可以借鑒的例子,他所理解的“期權交易”是建立在“必然行權”的規則之上,而他自己卻要當一個規則的破壞者——他根本沒有想過去買米。

而他很不幸的遇上了另外一個更加心狠手辣規則的破壞者——這個傳說中的金融創新,其實就是這麽回事兒!破壞原來對自己不利的規則,制定新的對自己有利的規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