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1章 米糧是小盤股

西湖,西林橋,海雲堂門外。

天色放亮的時候,一輛輛裝飾華美的車轎,正在穿著華麗的仆役丫鬟們的簇擁下離開。不用說,這些都是臨安乃至整個江南商場、官場上的頭面人物。剛剛出席了蒲壽庚做東的宴會,現在盡性而去。

來自昌國的鄧秋山、鄧秋忠倆兄弟也正緩緩踱出海雲堂。他們兩人其實沒有多高的地位多大的身家。

其中鄧秋山,就是昌國鄧家秋字輩雙傑“文山武忠”中的那個“文山”,現在是江南西路安撫大使兼團練大使江萬裏的幕僚,掛著個江西團練使衙門管辦機宜文字的差遣,散官階升到了正八品上給事郎,已經越過了京官的門檻,前途倒是一片光明。

鄧秋忠現在也有了個官,從九品的將仕郎。在南宋後期,這個官是授予剛入仕途的候補官員的,一般不會給這種官員正式的差遣。不過鄧秋忠也沒功夫去當官,他現在不僅是江南士林的名流,抗明派的領袖之一,而且還吼出了“士大夫議政”和“學校議政”的口號。

認為“王與士大夫”共天下就應該有一個讓士大夫可以公開議政,表達意見的場合。這個場合,就是各級官辦的儒家書院。包括最高級別的太學、京學,低一級的府學、州學,最低層的縣學,都應該成為士紳議政的地方。凡是學生,都可以公開議論朝政,批評官員。還可以聯名向皇帝上書建言,彈劾不法官員。

這樣一套“士大夫議政”和“學校議政”的制度,同北明的貴族議會倒是有異曲同工之妙。只是參與議政的不是士爵貴族和士紳豪商,而是讀聖賢之書的讀書人。

此議一出,立時就是應著如雲!這一套東西如果早個幾年提出,鄧秋忠多半會變成眾矢之的,被人批成狂悖之徒。不過當下南宋正在大辦團練,而南宋團練的精髓就是書生掌兵,由士林領袖們各還家鄉,登高疾呼,把宗族、學生、鄉裏名士都組織起來,作為團練的骨幹核心,然後再募鄉用充兵士。這就是如今大宋武力的基礎!

有了自己的武力,那麽自然就有一部分書生士大夫,想要進一步染指政權特別想把持各自家鄉的地方政權。而“士大夫議政”和“學校議政”正好迎合了這樣的需要。因此,鄧秋忠也就被人捧成士林領袖。

此外,鄧秋忠還有自己的生意要料理。鄧家金谷堂在南宋境內的買賣,都被鄧秋忠接過來了。而金谷堂就是個米商,原本把持著沈家門的米糧生意,在大陸上的慶元府、紹興府也有幾家分號。現在金谷堂在大陸上的生意,都歸了鄧秋忠,而且還在臨安和鎮江開了分號,還透過鄧秋山的關系聯絡上了江西的米商。又一手連著對米糧需求很大的昌國縣。這買賣想不紅火都難!

這日子過得也滋潤起來,不僅娶到了如花似玉的名門美眷,還在臨安城內置辦了所頗為精致的宅院。每日往來的,不是名士、官員,就是家財萬貫的豪商大賈。

因為金谷堂在昌國、沈家門米市上還有些基礎,鄧秋忠現在還成了蒲壽庚的坐上賓——蒲壽庚想通過金谷堂掌握昌國、沈家門米市的情況。

而在昨天晚上的通宵夜宴之中,蒲壽庚更是打聽得仔細,最後還委托鄧秋忠去摸清楚昌國和沈家門的存糧數目。還隱約透露出準備在米糧買賣上大大出手的意思。

“宗蓮,你說這姓蒲的什麽意思?這米糧生意有什麽好做的?還能和海貿相比?”

坐進馬車,鄧秋山就和自己的堂兄議論起米糧買賣了。和長得粗壯的鄧秋忠相反,鄧秋山生得細長,年紀也不大,只有二十七八,就是個慘白瘦削的年輕人。除了熟讀四書五經,好像也沒有別的什麽技能。江萬裏用他做幕僚的唯一目的,估計就是想通過金谷堂的關系把從江西征來的米糧賣出個好價錢。

不過鄧秋山到底是昌國人,妻子又是家門沈的大小姐,海貿賺錢他還是知道,也知道泉州蒲家。

鄧秋忠道:“海貿買賣不是隨便什麽人都能做的,想要跑海,手裏一定得蓄養一批死士!”

“私蓄死士?這不是形同造反麽?”鄧秋山吃了一驚,估計他老婆沒有跟他說過家門沈也養著上千個亡命。

“呃,也是怎麽回事。”鄧秋忠笑了笑道,“不僅要養死士,還要在海船上配備紙甲、軍弩、天雷……”

“私藏甲胄、軍弩、天雷都是死罪啊!”

“是死罪!但是沒有這些東西,出來海肯定被搶!等不到朝廷追究,性命和貨物都已經送掉了。”

鄧秋忠看了弟弟一會兒,然後笑道:“現在蒲家的死士、軍弩、天雷還有戰船都沒有了,都被陳德興打光了。所以他們做不了海貿,只能做米糧生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