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6章 大炒家

賈似道接見劉孝元和蒲壽庚的地方是多寶閣,顧名思義就是收藏寶物的樓閣,其內的書畫珍玩琳瑯滿目,劉孝元眼神一掃,就發現幾樣價值不菲的珍品。

賈似道戴著東坡巾,安然坐在一張錦榻上,周圍林立著如花的美姬。見劉孝元等人進來,他只是擺了擺手,說了一個“坐”字。

這語氣雖然平淡,其中卻有一番不容抗拒的權勢。劉孝元隱約看到了忽必烈的影子,這是居於人主之位才能養成的!顯然如今的南朝名義上姓趙,實際上當國的卻是賈似道。

劉孝元坐下來,從侍女手中接過點茶,只聽賈似道說:“老夫連日俗務纏身,今日才得空能見二位貴使,請多多見諒。”

原來劉孝元和蒲壽庚被賈似道晾了一個多月,直到北地的三方大戰分出勝負才得蒙召見。

劉孝元苦笑道:“平章公日理萬機,在下這個大元使者想來還不夠分量,若是陳明的使者,怕是早就是葛嶺的坐上賓了。”

賈似道淡淡一笑:“若是燕京還在大元手中,此刻來老夫這後樂園的便是陳德芳了。”

劉孝元臉色微微一僵,知道忽必烈的表演沒有能瞞過賈似道!

不過此時他也只好硬著頭皮說道:“大元不過是棄地存人,以燕京、平灤、保定、河間四路近二百萬饑民困住陳德興的手腳。太師想必聽說過國無糧必亂的道理吧?燕雲河北無糧,遼東一隅缺糧,高麗一國同樣拿不出多少余糧。如今能夠讓這二百萬人渡過荒年的,只有大宋!所以……這陳賊的興亡,便在太師一念之間!”

賈似道站起身,負手在閣中走了幾步,一邊嘆道:“吾大宋以仁治天下,捐棄北地億萬庶黎已經失策,安忍以糧代兵,至北地數百萬生民於餓死之地步?”

劉孝元知道,餓死幾百萬北人,賈似道當然眉頭不皺一下,可萬一餓不死呢?到時候陳德興打過來還不要追究此事?他賈似道是大宋忠臣這個不錯,但是賈陳兩家不也是親戚嗎?賈似道的侄女是陳德芳的妻子!

現在是各為其主,沒有什麽好說的,若來日真有相見時,也得留幾分體面。這事兒……不好做絕!

當下他淡淡一笑,一指身邊的蒲壽庚,“這惡人不需太師來當,太師只需行些方便,發還一些蒲家財產,再給個幾百萬會子即可。到時候自有人會囤積居奇,擡高南朝糧價的。”

“發還一些是多少?”賈似道的語氣沉了下來。蒲壽庚在宋國的家產是他下令查抄的,這事兒背後牽扯的利益可不是一點半點,從中漁利的大人物更是十個手指頭加十個腳趾頭一塊數都數不過來。這要怎麽發還?

“蒲家在泉州和臨安的宅子,各發還一棟,再給五百萬會子。”蒲壽庚微笑著道,“不過對外得說全部作價發還了。”

賈似道松了口氣,“這個好辦。”

蒲壽庚的罪名的謀反,罪行是劫殺陳德興——現在南宋朝廷已經削去陳德興本兼各職,還下詔緝拿,罪名也是謀反!那蒲壽庚的罪名也就不大實在了,而且蒲壽庚現在又是大元的高官,宋元又有共同的敵人,算是準盟友。免了蒲家的罪名是應該的,現在之所以一直拖著不辦,就是沒有辦法發還蒲家的萬萬貫家財。

蒲壽庚現在只要怎麽點財產,那就一切好說了!

“不過,就這麽點兒錢,你能把大宋的糧價擡上去?”賈似道懷疑地問。

現在會子比幾年前值錢了,500萬貫會子差不多等於100萬貫銅錢,按照現在江淮的糧價可以買入120萬石糙米。這個數字放在北方不少了,可是在擁有七八千萬人口,去年的糧食產量肯定超過兩億石的宋國,不過千分之幾而已。

“夠了,夠了。”蒲壽庚捋著自己花白的胡子,毫不猶豫地答道:“只要大宋朝廷不從中作梗,打擊蒲某的生意。蒲某總有辦法把江淮的糧價炒到每石三貫以上!”

“三貫?現在才八百文!”賈似道訝異道,“那得花多少錢?”

術有專長,賈似道對理財和生意是不精通的——按照後世的標準,他應該算是政治家、軍事家、哲學家(儒學)、詩人和昆蟲學家(對直翅目,蟋蟀科非常有研究)。但是卻不善理財,至少沒有辦法和蒲壽庚相比。歷史上主導南宋的貨幣改革和土地改革都弄得一團糟。所以他根本不知道炒買炒賣是怎麽回事兒。

蒲壽庚笑道:“太師應該問蒲某能從中賺多少錢,而不是花多少錢!”

賈似道放下茶盞,瞪大眼睛看著蒲壽庚道:“還能賺錢?”

蒲壽庚毫不猶豫地點了點頭:“起碼有三四倍的利潤,某有萬全的把握。”

這話要換別人說,賈似道是不信的。但是蒲壽庚什麽人啊!在宋國抄沒蒲家產業之前,他可是世界首富!他說這生意能賺,賈似道還真的不敢不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