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1章 沒有武裝的朝廷

“這,這這該如何是好?朕,朕莫非要當亡國之君了?”

理宗皇帝癱軟在禦座上,口中只是反反復復嘀咕著這幾句話,一張老臉上更是掛滿了淚痕。

趙昀已經當了幾十年的皇帝,糊塗事情不知幹了多少——先是聯蒙滅金,近乎是引狼入室!然後又無糧入洛,白白斷送了淮上的數萬精銳,還親手拉開了25年蒙宋戰爭的序幕。幾年前又害死了大宋在四川的砥柱余玠,造成大半個四川化為白地焦土。

不過所有的糊塗事加在一塊兒,似乎都沒有眼下這件事情糊塗!

這回理宗皇帝是忠奸不分,把一個奸臣,不,是把一個奸雄當成嶽武穆了!

本來以為陳德興會在背上刺什麽“精忠報國”然後再去風波亭裏面寫“天日昭昭”的。沒想到人家直接調兵作亂,在余杭門300破5000,把趙宋官家最後一塊遮羞布給撕掉了。

用不了多久,全天下的武夫就都知道,原來趙官家手裏根本沒有可用之兵!沒有槍杆子、刀把子,就靠一堆舞文弄墨的書生還想“禦武”?

原先那幫兵頭不知底細才恁般地恭順。雖然他們也知道十萬三衙兵不大能打,但是卻不曉得他們根本不是兵,而是裝成兵的老百姓。靠他們即便全員出動,也打不過大宋任何一個兵頭的親兵近衛。

也就是說,眼下各大兵頭現在盡可以放開手腳搞割據,大大方方做藩鎮了。只要他們相互之間別拆台,篤定可以如唐季藩鎮一般擁兵據地,反正趙官家是沒有一點辦法的……

“賈卿,蒲卿,你二人久在軍中,該知道如何駕馭諸將,你說……朕該如何是好?”

理宗皇帝看了看自己的幾個宰執重臣,吳潛是正直老臣,沒有多少駕馭兵頭的經驗。馬光祖是也是直臣,在建康府、臨安府的任上政績不錯,現在還提領戶部財用,為國理財頗有成績,不過也沒有這麽馭過將。江萬裏倒是通兵法,可是在軍中的時間不長,看來也沒有什麽經驗。只有賈似道和蒲擇之(這個時空混上參知政事兼知樞密院事了)還能提些意見。

“陛下,如今只有下詔邊軍勤王,調趙葵、李庭芝領淮兵入衛了!”

蒲擇之的意思還是打!陳德興是叛賊,魔教是逆黨,必須堅決鎮壓!

賈似道卻連連搖頭:“淮兵動不了的,陳德興在沙洲尚有13000人!正好扼守著運河入江之口。其在臨安做亂事先必有謀劃,沙洲的13000人恐怕已經反了!”

“淮上大兵十幾萬,難道還拿不下沙洲的13000人?”蒲擇之反問。

賈似道還是搖頭,沉沉道:“淮上的十幾萬大軍也是由諸將分掌,李庭芝能指揮得動的不過揚州的一萬多人,趙宣撫的面子雖大,但是涉及諸將根本,恐怕沒有人會出力的……”

“諸將根本?”趙昀似乎還不大明白。

“是祖宗禦將之法……”江萬裏小聲提醒,“諸將久掌大權,誰人願意朝廷再行祖宗之法?今日都門之亂,怕是中了諸將下懷!”

這才是最大的危機!變起都門,其實是撕掉了大宋朝廷擁有武力的假象,將一個手中無兵的朝庭展現在所有人的面前。既然朝廷無兵,那手握重兵的諸將為什麽要恭順忠心呢?難道要學嶽飛,上趕著去風波亭報到?

所以,有腦子的軍閥都不會在這個時候替朝庭出力——這場都門之亂的結果,無論是陳德興控制朝庭,還是陳德興撈一票就走,對這些軍閥都沒有壞處。亂局之後,他們身上的節度使、承宣使、觀察使就不再是虛銜,而是實實在在的了。

在這樣的利益前面,還有誰肯出力幫著朝廷去平陳德興這個亂子?

想到亂子難平,理宗皇帝就語帶哭音:“難道朕要當大宋的亡國之君不成?”

賈似道連忙安慰:“只要守住,總會有辦法的。”

理宗忙道:“如今這樣,禁中還能守住?不如往慶元府尋一條生路吧。”

“不可,萬萬不可!”賈似道臉上露出惶恐,“禁中尚有高墻遮護,還有6000三衙軍忠心護駕,只要陛下拿出封樁庫中的財物犒賞,他們還是肯力戰的。若是出城南走,恐怕只有殿前諸班直會跟隨……而且慶元府還有4000霹靂水軍!”

一聽到慶元府也有霹靂水軍,理宗皇帝幾乎要癱軟在禦座上了,口中只是喃喃道:“這可如何是好?莫非朕便難逃此劫了?”

說到這裏,趙昀就想大哭。

左丞相吳潛看到大宋之主的這番表現,只能輕輕一嘆,上前一步道:“陛下,吾大宋養士300年,當有人心可恃,陛下還是下詔讓四方忠義之士勤王吧!”

忠義之士和諸軍將主當然不是一回事兒。所謂忠義之士,便是趙家300年來所“養”之士,便是江南五路的科舉豪門。大宋是與士大夫共天下,現在大宋有難,是士大夫們挺身而出保衛大宋江山的時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