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4章 沖冠一怒為紅顏(七)

張弦士是霹靂水軍隨營軍校二期畢業的,他是隨州人,家裏本是耕讀傳家的地主,祖父還中過進士,也算是一門望族。可是蒙古一來,便什麽都沒有了。打他有記憶開始,家裏的日子就一天不如一天。先是城外的田宅被蒙古人踐踏,家裏的佃戶死傷殆盡。後是家裏的叔伯們一個個歿於戰事,或是從軍戰死,或是因為亂軍而亡。最後則是他居住了十多年的城池被蒙古人打破,諾大個家族流散一空,只剩張弦士和他的爹娘一起逃到了黃州,靠典賣家產糊口。

後來實在過不下去,便顧不得讀書人的體面,投到張世傑軍中當了名效用。因為生得一副高高大大的好皮囊,有識文斷字,才當了張世傑的親兵。去年跟著張世傑一起加入了霹靂水軍,初時還有些不習慣,可是兩個月的思想教育之後,也成了大漢族主義戰士——國仇家恨加在一起,本就是恨極了韃子,再給霹靂水軍的大義教官天天鼓動,哪裏還有不著道的!

從霹靂水軍隨營軍校二期畢業後,他就加入了新鮮出爐的參謀處,成了一名軍中參謀。更加鐵了心跟著陳德興幹,還把上了年紀的爹娘都黃州接到了沙洲,算是和陳德興一體了。

不過在他擔任霹靂水軍參謀的幾個月裏,他卻沒有再見過爹娘一面。因為他參與到了一場幹系到全軍興亡的密謀中去了。這場密謀,便是臨安政變。

現在已經成了現實!而作為從頭到尾參與政變策劃的參謀處,幾乎所有人都跟著陳德興到了臨安城。張弦士也不例外。

“火!德壽宮方向起火!”

德壽宮外的禦街起火的時候,張士弦正帶著幾個人在余杭門城樓上站崗——這個地方本不該讓他們上來的,可是守門的三衙兵早就朽了,各種規章制度形同虛設,該有人把守的樓梯也無人看管,所以這制高點就這樣兵不血刃被霹靂水軍控制了。

實際上,守城門的三衙兵根本不知道這事兒!他們還拿著根木槍在城門口裝樣子呢!

“披甲!”張弦士大聲對他手下的25名戰士吼道,“守住樓梯,不許別人上來!”

城門樓左右各有一個樓梯口,一旦被扼守住,那就只有架雲梯才能爬上城門樓了。而城門樓又是整個余杭門防禦的核心,控制千斤閘的機關就在城門樓裏面。這千斤閘一旦放下,可就一時半會兒升不起來了。這樣陳德興的3000人就會被阻擋在城外!

下達完命令後,張弦士飛也似的就往城門樓下面跑去,任道士的臨時指揮部,就在緊挨著城門樓左側樓梯口的一個院子裏面。這個院子,同時又是存放守門軍隊器械、甲胄的所在!

“副軍師,德壽宮方向火起!德壽宮方向火起!”

張弦士一下撞開了任道士所在的房間,道士和另外兩個參謀正在裏面和一個三衙軍的隊將喝酒耍錢。這隊將今天的手氣不錯,狠贏了幾個,心情正好。聽到張弦士的話渾不在意,只是笑道:“德壽宮不歸俺們管,隨它燒,俺們接著耍錢……”

話音未落就是一陣拔刀拔劍的脆響,然後這隊將的脖子上就架起了三把刀劍!

“這這這……這是幹什麽?幹什麽啊,不就是輸了點小錢嗎,不至於吧!!!”

這隊將一時不知道發生什麽時兒,只當任道士他們是輸紅了眼!

“我不要了,贏得錢都不要了……這總行了吧?快把刀子拿開,這玩意可不是鬧著玩的……”

“誰跟你鬧著玩?俺們在造反呢!”任道士嚴肅的指出。

“造……造反?”那隊將愣了愣,居然哈哈笑了起來,“這才輸了幾個?就急成這樣?造反的話是隨便說的?我可什麽都沒聽見。”

“嚴肅點,造反呢!”任道士揮起腰刀用刀背敲了下這個糊塗蛋的腦門子,“真的反了!俺們霹靂水軍要清君側,除漢奸,殺韃子!”

“真,真……的反了!”聽任道士說的真切,這隊將頓時被嚇得面無人色,臨安承平百年,三衙大兵早就變成了市民商人,打架鬥毆的事情經歷過不少,造反可真是聽都沒聽說過。而且這次造反的,好像還是被傳的神乎其神的霹靂水軍……

“俺,俺不是漢奸也不是韃子,求求你們高擡貴手,別殺俺好嗎?”

任道士看到他一副慫樣,頓時就笑了起來:“不殺你可以,不過你得配合俺們去把你的人都喚到這院子裏來,讓俺們的人接管城門!”

……

“大人,大人,臨安城內好像走水了!”

幾乎同一時間,王炎也發現了臨安城內著了火。他和王堅兩人已經指揮著不到3000人的三衙大兵開進城東貧民窟了,其中約有300人是有甲的,還有100多人有弓弩——都是王堅的親兵。

至於東便門守軍的武庫,王堅還是沒有辦法打開,守門的部將根本不鳥王堅這個三衙管軍,當然也沒法聽他的命令,要不然樞密院追究起來可是要掉腦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