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0章 只是投名狀

“什麽?俞家軍打了敗仗,還折了上萬人?”

呂師虎聞言吃了一驚,忙又追問:“什麽時候的事情?”

“和磨石嶺大戰差不多的時候,四萬韃子大軍用羊皮筏子渡江,在敘州境內打了俞太尉一個措手不及,當時俞太尉正帶著兩萬多人往磨石嶺而來。”

“從敘州到磨石嶺?那可是三百多裏地啊!”

“還沒走出一百裏就讓韃子打慘了,”陳德興苦惱的嘆了口氣,“若不是有磨石嶺一役遮醜,蒲宣撫的臉面真就丟盡了。”

“磨石嶺?”呂師虎眼珠子轉轉,壓低聲音問,“慶之,這磨石嶺一役都有誰參加啊?”

“劉仲武,王永固。”陳德興不動聲色道,“他們各出了五千兵,某家的霹靂水軍也出了五千兵……擊破了約兩萬韃子殘部,不是甚精銳,主要是漢軍和染病的韃子兵,能打的不過兩三千。”

陳德興這話當然是在給蒲擇之他們留台階,呂文德這位安豐將門的領袖不能得罪,蒲擇之、王堅、劉整的面子當然也要給。而且還要給得巧妙,不能讓呂家看出破綻。倒不是怕了呂家,而是沒有必要去和他們作對。

呂師虎淡淡一笑,再不提起這個話題,站起身沖陳德興一拱手道:“某家現在也是忙碌的很,某家的六叔已經到了涪州,正等某家的消息呢。這霹靂水軍的副都統制,某家真是愧領了……

在走之前,某家再多說幾句吧。如今的四川就是強龍欲壓地頭蛇,俺們安豐呂家是強龍,蒲擇之和川中諸將都是地頭蛇。呂家那一頭,蒲宣撫和川中諸位太尉一頭,是不可能不起沖突的,無非就是誰壓倒誰的問題……慶之兄想來知道該和誰站在一起吧?想來慶之兄也不會久留四川,將來總要回揚州,回臨安的。你和俺們兩淮將門,和賈宣撫才是一體的。這蒲擇之還有川中諸將,識時務也就罷了,若不識時務,又如何能扛得住賈宣撫和俺們安豐將門的合力?”

陳德興心裏苦惱的嘆了口氣,聽呂師虎的口氣,賈似道已經和呂文德完全聯手了。就等這場大戰結束,便要強勢入主四川,收拾一票川中地頭蛇了。而這場龍蛇之爭的後果,陳德興別的不知,劉整叛宋替蒙古謀攻襄陽的事情,他還是略知一二的。

蒙哥之死和接下來的蒙古內訌,本來應該是南宋奮發崛起的最後機會。可是賈似道或許還有臨安的那位官家看到的卻不是北伐中原,而是如何將日益做大的武臣勢力打壓下去,將萌芽中的藩鎮瓦解掉,恢復大宋以文禦武的傳統。

只是他們何曾想過,大宋的武臣,並不是人人都如嶽武穆、余樵隱(武轉文)那樣忠順可欺的。

實際上,理宗和賈似道忙活了好幾年,惹出劉整叛亂這樣的禍事,也沒有真正把兵權從軍閥手中收回。不過是打壓了京湖、四川的軍閥,讓兩淮安豐的軍閥做大!而兩淮將門在日後忽必烈滅宋戰爭中,也紛紛投降蒙古,步了劉整的後塵!

看來這歷史,到目前為止,還是在原有的軌道上繼續向前滑行……

這個時候,陳德興也只有向安豐一系,還有賈似道表一下忠心了。他站起身,沖著呂師虎拱手道:“慕班兄,在下是安豐人,呂世翁是我的長輩。賈宣撫……要不了多久也是我的長輩了。你說我會站在誰一邊?只是川中的事情有些復雜,蒙古韃子還據著成都府路和利州路……待兄弟處理完手中的事情,就和世兄同去一趟江陵見宣撫吧。”

呂師虎靜靜的聽著,半晌之後才是一笑:“好,那麽愚兄就先回涪州……等過一陣子,我們同去江陵府。”

陳德興起身相送,剛到了都統司衙署二門,就聽見外面響起了急匆匆的腳步聲,還聽見了陸虎的大嗓門:“大哥,大哥!宣撫司的江學士到碼頭上了!”

陳德興回頭看看呂師虎,呂師虎搖搖頭,笑道:“俺就不見這位江學士了……涪州那邊急得不行,真是一刻都不能耽誤了。”

……

江萬裏見到陳德興的時候,陳德興已經換上了尋常的袍服,雖然樸素但是卻收拾得幹凈整潔。累日的征戰和忙碌之後,陳德興諾大的身軀也有些消瘦,看上去倒多了幾分儒雅。

“下官見過學士。”陳德興仍舊叉手一禮,沒有行什麽叩拜大禮。

這回江萬裏是輕舟簡從而來,身邊沒有什麽名士跟隨,因而也不擺什麽學士的譜,很隨便的一揮手:“慶之何須多禮。”說著就很熱情地上前拉著陳德興手,“這一次要是沒有慶之你,老夫和蒲宣撫都不知道怎麽下台了。”

陳德興只是笑笑,伸手做了個肅客的手勢,自有陳德興的親衛牽來了兩匹駿馬,都是那日在磨石嶺繳獲的。

江萬裏雖是文官,卻也粗通弓馬,當下就翻身而上,和陳德興並轡而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