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8章諸路匯聚

青蒼肅殺,西風填恨。

“蹄它,蹄它……”

馬蹄急促,鐵甲排城,由西向東,直貫。

郗鑒騎著大黃馬,身子隨著馬蹄起伏而顛簸,老將軍精神抖鍵,眉頭卻緊鎖,其人膝下僅有二子一女,殊不知,如今長子卻生死未蔔。再則,自昨日接獲謝奕來信,他心中便忐忑難安,唯恐謝奕中石虎之計,連夜點兵萬五,急奔郯城。數憂並濟之下,饒是老將軍一生戎馬、見慣生死,而今,亦不由得疲態略顯。

待奔入郯城境內,郗鑒抹了一把臉,眯著眼睛,看著烽騎遠遠紮來。

“報……”烽騎一人挽三馬,背上令旗拉展如面,待至近前,高聲叫道:“回稟大都督,昨日晨時,謝將軍引步、騎兩萬直走費縣!”

“唉!”終究是遲得一步,郗鑒悵然一嘆,身子頓時佝僂三分。

這時,帳長大將李閎擡頭看了看天,見日漸西落,稍作思索,便縱馬靠近,沉聲道:“大都督,如今天時已晚,士卒奔行一日,已呈疲態,莫若入城暫歇,明日復行定計?”

郗鑒強撐著不適,按著馬背,挺了挺身,斜眼看了下余日,繼而,捋了捋花斑長須,皺眉道:“石虎其人,最擅弄虛,軍情滔疾如火,不容懈怠!傳令三軍,星夜奔馳,直至費縣!”言罷,馬鞭一挑,指著烽騎,大聲道:“速傳吾令,命謝尚整頓郯城守軍,一分為二,銜尾追來!”

“大都督,三思!”李閎猶豫道:“如此一來,郯城空虛,若是石虎趁機襲取,焉可抵擋?”

“非也。”郗鑒搖了搖頭,額角爬滿了細汗,眼鋒卻越縮越銳,冷然道:“由北至南,唯郯城一途,石虎屯軍不前,其意必在無奕!若鎮北軍有失,下邳與郯城聯角之勢、不攻自破。而今之計,唯有將勢就勢,會獵石虎於野!”言至此處,一頓,“鏘”的一聲,拔出腰長劍,冷笑:“若要戰,那便戰,有何懼戰!”言罷,猛地一揮劍,勒轉馬首,向北,縱騎疾走,萬軍從隨……

……

星輝夜冷,寒蟬淒切。

鉤弦月,淺臥於星河,灑下水色清輝,將天地乾坤映得朦朦朧朧。數萬大軍露宿於野,點點火光散落於十裏方園,宛若上元節!石虎斜臥於床,滿臉橫肉在燭火的跳動下,一顫一顫。一群白衣道人默然坐於下首,為首者正是佛圖澄,此刻他正一邊轉著小木幢,一邊搖著小金鈴,嘴裏喃喃有辭。

斜長的影子拖曳於白毛毯中,不時彎來繞去,極其詭異。帳中唯靜,帳外風聲細細可聞,尚有些許心雷聲,伴著佛圖澄斷斷續續的依哦聲,晃來跳去。

稍徐,石虎等得不耐,眉頭一挑,掌著床棱,慢騰騰的支起身,嘴巴動了動,轉眼卻見佛圖澄緩緩搖了搖頭,只得耐住性子,放松了肩頭,一把攬過身側侍姬用力一揉!

“嚶……”侍姬吃痛,淺呼出聲,石虎橫目一瞪,侍姬花容失色,趕緊掩了嘴,匍匐於床邊。石虎頓了一頓,心火難耐,便抓著侍姬盤著墮馬髻的螓首,稍稍按了一按。侍姬會意,飛快的溜了一眼那一群面若古井的白衣道人,強忍著無邊羞澀與痛惱,鳳眼迷離,櫻唇微啟。

“咕嚕嚕……”、“叮鈴鈴……”

白衣佛圖澄瞟了一眼窮嗜荒淫的石虎,仿若千古不化的眉梢顫了一顫,璇即,掌著矮案站起身,默然行至帳中央,不住的搖晃著手中的小金鈴。而此時,帳中忽聞喘息聲,低低淺喃聲,嫙旎春色一浪又一浪的襲來。佛圖澄眉頭大皺,轉首看向那一群徒子徒孫,但見眾道人一個個面紅耳赤、坐立難安、中目吐光,心中勃然大怒,猝然一聲幹咳:“嗯!!”

“嗚……”恰於此時,石虎興致飆至最濃烈處,旁若無人的捧著艷姬螓首,長長的順出一口氣,繼而,待艷姬為其清理完畢,把那艷姬一推,長身而起,笑道:“佛圖澄比丘,何如?”

白衣佛圖澄道:“相輪鈴音雲,‘秀支替戾岡,劬禿當!’”(此乃羯語:軍隊一出,即得!)

聞言,石虎嘴角一裂,提起那艷姬,往佛圖澄一推,笑道:“此女,且賜於汝!”

“這,這……”佛圖澄面色一變,眼見滿臉紅暈的艷姬撲來,神情驀然一驚,身子打斜一扭避過,即見那艷姬撲了個空,頓時,玉肉橫陳,尚且百般嬌媚的痛喃了一聲。

佛圖澄心中不忍,遂將艷姬伏起來,殊不知,艷姬卻身若無骨,半個身子掛在他的肩頭,無奈之下,他只得將艷姬交於身側的弟子,轉身對石虎道:“回稟單於元輔,諸法諸相,諸色皆空……”

“罷了,佛圖澄比丘為請神明,耗廢心神,切切不可推辭!”石虎心情大好,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命佛圖澄退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