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72章潰敵卷野

“轟隆,轟隆,轟隆隆……”

萬蹄疊浪,從容起速,由整齊劃一的踏蹄、慢跑,突地猛然暴烈,化作潮湧天傾,如瀑懸空,砰然萬裏。

“嗚,嗚嗚……”

沖陣號角撕裂長空,啼破對陣強鼓,風聲拉響於耳際、若刀,背後白袍卷蕩若旗,霎那間,天地寰宇再不聞他聲,唯有滾蹄若雪崩,意欲將萬事萬物輾作齏粉。

蒼穹黯淡,大地顫抖,雷動狂嘯,間隔一千五百步,“八”字劍鋒綻出,一馬當先者乃白騎黑甲紅盔纓,便在此時,陣中暴起一團大吼:“斜流,璇擊兩翼!”

“嗚,嗚嗚!”號角急促,萬騎拉動,荀娘子居左,曲平據右,二人引領騎軍左右一分,狀若鷂子翻飛,斜斜拉出一道外彎弧線,恰似大江遇橫山,繞流卷過。中鋒,中鋒乃具裝騎!

“轟!”

人馬俱甲,戰槍長丈二,四尺寒刀,若城若山,又似鐵塔自深淵中滾泄而來。

間隔太近,對陣來不及變陣!而此回旋戰技如一臂,即便胡人亦難為!乃白袍日夜不卸甲,終年不離馬,專事苦練之果!若非如此,豈能百戰百勝!

周撫位處中軍,居弓箭手之後,看著沖陣與變陣,面色慘白若紙,胸腔若堵墻,憋得人喘不過氣來,情不自禁的拉著馬韁,作踏蹄狀。主將猶且如此,遑論戰卒,便見得人人嘴角顫抖,雙股不住戰栗,未戰已先怯!

間隔八百步,具裝暴速,徐乂身處怒海之尖,平端八面劍朔,身後兩千騎從隨若一。

“轟,轟轟!”

間隔五百步,荀娘子與曲平內拔馬首,引領騎軍作回擊,狀若大手交合,瘋狂襲卷敵陣兩翼。與此同時,徐乂狂吼:“具裝,下斜,兩寸,抵鋒!”,須臾間,八尺投槍齊齊上揚,狀若巨大的刺猬,欲崩刺。

“弓箭手!!”對陣都尉勉力大吼,兩千弓手強忍驚懼,擡弓引箭。

“鎮靜、鎮靜!!”

“重甲,據盾、斜槍!”

“兩翼,挺槍!”

“騎軍,抄後!”

間隔三百步,牙齒打顫,目眥欲裂,若非小校、都尉來回奔跑,鼓戰、喝斥,想必已聞刀槍墜地聲!戰者,血煉之魂矣,終年龜縮於大江懷抱,縱然甲精利刃亦難堪精銳!

“放箭!!!”

“唰唰唰……”漫天箭雨噴薄而出,天空頓時為之一黯,密若叢、狀似蜂。“叮叮叮……”灑水籠罩,箭矢擊甲,奈何,具裝騎人馬俱甲,首輪箭雨,成效未彰。

騎軍沖陣,箭雨兩輪!

鐵騎撞飛潑天箭雨,去勢不減,直逼敵陣百步內,愈來愈近,幾可得窺眉目,濃重喘氣聲,轟響蕩耳鳴。十五步,鐵山撞盾墻!“碰!!”震天一聲響。“簌”徐乂八面劍槊竄起一人,其人猶未死,胸噴血潮,四肢抽動若長蟲。“碰!”劍槊順勢猛抖,甩飛槊中人,砸翻一群,繼而,斜斜一掃,人頭亂滾。

“嗚,嗚嗚……”

“嗵,嗵嗵……”

一瞬間,方園五裏,戰花如團簇,無邊巨浪,一浪,一浪,暴撞鐵甲陣,彌天箭矢你來我往,如潮對流。漸而,一柄白劍中貫,兩道雪洪斜插,頓時將敵陣攪爛,璇即,三鋒時合時散,重貫、猛鑿、裂穿,恰若巨犁縱橫,犁出一道道血河。慘叫聲,馬嘶聲,金鐵交接鏘鏘聲,連綿若潮。

半個時辰後,敵陣兩翼爆裂,傷亡已至兩成,潰勢即若山崩,倒卷,一卷即將周撫本已搖搖欲墜之中軍卷裂,繼而,漫天遍野如蟻散。白騎匯攏,強驅暴趕,直直將殘軍趕至三十裏外,白騎黑甲勒住騎陣,看著漫野槍、甲,冷冷一笑,拔轉馬首,插向武昌。

“蹄它,蹄它……”

白袍喋血,宛若內刺束束艷桃,飛雪四蹄踏紅,烏墨甲上猶插箭矢,肩頭尚掛血肉,雷卷雲滾,待至武昌城下,萬蹄頓止。劉濃卻未止,飆射至城下五百步,高高勒起馬首。

“希律律……”

飛雪將將經歷一場大戰,嘯聲若龍,狂放英姿,幾乎直立而起,前蹄刨動時,抖落血水若櫻點,劉濃人隨馬起,劍鋒直指城上,喝道:“褚世伯,劉濃討逆而來,行經此地,忽遇匪敵,戰而勝之,逐敵三十裏,故而,人疲馬困!世伯戴晉之天,踏晉之地,尚請世伯海涵!”

“海涵……”

白袍無敵,白袍無敵……褚洽等人呆立於城上,神情赫然,僅僅兩個時辰,即行搗破強陣,尚且追敵三十裏,確然人疲馬困!然,如此戰績,若非親眼目睹,委實難以置信!

少傾,劉濃見無人回答,遂再暴吼。而此一吼,頓使褚洽回神,捋著胡須的手猛然一拽,拽落花須滿滿把亦未知,瞅了瞅左右,心思疾轉,繼而,高聲道:“華亭侯,如今你我乃敵非友,然,兵戈妄起,血顱塗野,實非褚洽之願矣,亦非大將軍之願矣!若華亭侯可勒止軍士,莫教軍士橫野欺民,褚洽願奉糧草於城外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