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3章螟蛉義女(第2/2頁)

“轟!”

突然,極西的天邊,暴起一團震天蕩地的雷響,繼而,雷劍縱橫長空,仿若將整個天幕中貫腹剖,少傾,金日沉淵,天空猛然一黯,漆黑不見五指,隨即,雷鞭狂舞,宛若萬千銀蛇竄跳,又似鐵蛛織網於天。

“轟隆隆……”

關上猛烈戰栗,天地皆在搖晃。

劉濃神情大驚,趕緊抱著小綺月竄入開闊地帶,將小綺月遞給驚慌失措的孔蓁,繼而,翻上飛雪,縱馬飛馳,邊奔邊呼:“散開,散開!莫居於山下,拔營!”

天發殺機,鬥轉星移!

地發殺機,龍蛇起伏!

太興四年,四月十八,終南山,崩!

……

八日後,絢風麗日,碧空萬裏如水洗。

初夏之風,綿而柔軟,徐徐繚著駱隆的袍擺,其人搖頭晃腦,哼著不知名的哩曲,神情愜意。

陳留無戰事,石勒引五萬大軍與祖逖對峙足月,二人未交一戰,不似仇敵,且仿若至交好友,時常書信往來,石勒贈了祖逖一柄華麗的寶劍,出鞘即斷。

祖逖冷笑,復贈石勒一件衣袍,乃是女子衣衫。

石勒著衫而舞,修書一封,言:其美其華,復再來否?

祖逖回書一封,言:寧贈雞犬,不予胡酋。

而此時,洛陽戰事已畢,石虎與石興聯營於城北,劉曜霸據洛陽宮,奈何,數日前,忽逢天地驟裂,宮城塌陷,劉曜三萬大軍僅兩萬脫逃。是以,石虎與石興趁勢抵營,逼迫劉曜引軍出城。

終南山崩,長安等地勢必一片灰燼,劉曜心憂如焚,遂引騎西回。臨行之時,因些許之事,險些與石虎、石興一戰,隨後,修書一封予石勒,其間內容不明,石勒閱後,拔劍斬案,羞怒欲狂。

事已謀盡,一派大好。

駱隆來到中軍帳,正了正冠,掃了掃袍擺,沉聲道:“將軍,石勒已撤軍!”

等得半晌,未有回音,駱隆悄悄揭開帳簾一角,只見祖逖伏身於案,心中一驚,大步跨進帳中,扶起祖逖,見其面色慘白,下頷染著紙中墨,趕緊以手探鼻,呼吸微弱卻猶存,頓時大定。

匆匆走到帳角,投帕入水,替祖逖凈了一把臉,再以指掐其上唇。

稍徐。

“呼……”

祖逖喉頭噴出一口濁氣,嘴唇顫抖了幾下,徐徐睜開眼睛,辯了半晌,方才將駱隆辯清,待眼底神光復聚,奮力坐起身來,身子卻搖搖欲墜,暗暗掐了一把腰下,掌著矮案,苦笑道:“士勛,石勒贈殘劍於我,意指非虛,祖逖,命不久矣!”駱隆之字,士勛。

“將軍!”

駱隆心中咯噔一跳,看著面容憔悴,幾無人色的老將軍,慟楚中起,實難自己,緩緩伏身於地,稽首道:“將軍,何故言此,如今戰事已畢,將軍當回雍丘,好生將養,勿需勞心……”

“罷了。”

祖逖揮了揮手,臉上汗水復滾,從懷中掏出布帕,隨意擦了一把,用手一擰,水珠濺落,復揣入懷,舒出一口氣,拾起案上書信,笑道:“食禽擇木而棲,賢者擇主而事。瞻簀,實乃當世之英豪也,晉室復北,祖逖已盡豫州,美鶴當匡九合!汝具慧眼,當侍其事,吾豈會怪責!”

“將軍!!”

駱隆稽而未起,雙肩顫抖。

……

四月二十九,劉濃接獲祖逖來信,命言續率軍效力於其帳下,暨調韓離入徑關,守陳國。

劉濃孤坐半日,振甲而起,將祖氏步卒易名為龍驤衛,任言續為都尉,陳軍軒轅關。次日,祖逖復來一信,邀劉濃五月中旬至陳國一晤,且令劉濃代掌穎川。

劉濃微微一笑,當即修書一封予祖逖,言,彼時必至。復調劉胤入穎川,率朔風衛與言續一道,鎮守軒轅關。暨此,劉中郎已然將防禦態勢推至穎川,內中,則由上蔡,遙鎮諸方。

就北地而言,石勒雖得洛陽,卻與劉曜決裂,此消彼長之下,祖逖、李矩、劉濃,三者若合力,諸方互為倚角,便可將石胡、劉胡拒之於外。

虎牢:韓潛、韓續陳軍萬五,滎陽:李矩布軍萬六,陳留:祖逖屯軍兩萬,軒轅關、徑關各據強軍五千,而上蔡若快馬加鞭,數日便可直抵穎川。

五月初一,劉中郎榮勝而歸,萬民戴德,一路唱誦:“失我洛陽,泣淚成行;得我中郎,胡騎魂喪;失我綠柳,牛羊不寐;得我白騎,懷楚何殤?碩碩兮倉鼠,盜我粟糧;累累兮比目,但觀中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