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6章洛陽之殤(第2/3頁)

風來,靜靜的拂著,濃綢的血腥味壓得人喘不過氣來,劉中郎閉上了眼,按著楚殤的手,輕輕戰栗。

“郎君!”

曲平提著長刀,從俘虜群走來,待至近前,深深看了一眼血水中的二人,搖了搖頭,將長刀歸鞘,刀鍔滾落血線如珠,沉聲道:“郎君,祖納已亡,軍中參軍亦亡,五名曲都也亦陣亡,百人長乃是言續。請郎君示下,當以何如?”

劉濃深吸一口氣,看著草野中的鐵甲殘陣,抱著鐵盔,朝此風中悍卒點頭以示敬意,正色道:“陣亡兩成而不敗,虎目狼視猶不怯,足堪百戰精銳也!如今主將陣亡,敵騎猶窺於側,但且攜入城中,任命言續為都尉,代掌此軍,待他日回返軒轅關,交由韓都尉!”

“諾!”

曲平濃眉一挑,面帶喜色,又道:“此戰,戰敵於疲,我軍傷亡極微,前後殲敵兩千,得馬千余,具裝五百,因敵乃騎軍,是以俘虜甚少,僅三百之數,皆乃胡人。郎君,將以何如?”

將以何如……劉濃回頭掃了一眼不遠處蹲伏於地的胡人俘虜,眼睛愈眯愈細,冷鋒乍起,閉了下眼,開眼之時,淡然道:“命其掩埋胡屍,待其後,挑右腕之筋,斷左手兩指,驅其北回!”

“郎君,仁者也!”

曲平嘴唇一抖,摸了摸後腦刀傷,按刀而去,心中卻道:“郎君便是郎君,我等追之莫及,如此一來,猶勝於殺戮矣。”

其人方走,荀娘子與孔蓁復來。

荀娘子心細,一眼瞧見劉濃左胸尚有箭簇未拔出,秀眉一顰,當即蓬展披風,旋下馬背,虛著眼眸走向劉濃,靠得極近,仔細瞅了瞅,未見染血,應是卡在甲胄中了,隨即,後退一步,伸出手,單掌抓住顯露於甲外的兩寸箭杆,另一支手撐著劉濃胸口,便欲往外拔。

“咳,勿拔!”

劉濃捏拳於唇,一聲假咳。

荀娘子秀眉飛挑,冷聲道:“當咳不咳,盡作虛偽!汝乃三軍主帥,豈可逢戰即前!雖有寶甲堅韌,且有親衛護身,然,擅遊者必溺於水,君不見祖納乎?”說著,“噗”的一聲,扯出箭族,箭尖卻帶出一縷血線。

“呀!”孔蓁掩嘴驚呼。

荀娘子凝視著手中帶血箭尖,神情呆了一呆。

叫你別拔,你非要拔……劉濃皺了皺眉,胸口一陣針刺,吸了一口氣,壓住刺痛,拍了拍胸口,笑道:“無妨,僅乃皮肉之傷也,且待步軍前來,即刻入城!”言罷,轉首望向西北方。

西北方,二十裏外。

呼延謨收籠潰軍,共得八千之數,輕騎來去如風,極難追殺,是以雖突遭重擊,傷亡卻並不大。

待巡示完畢各部,戰力尚堪,足可復戰。只是,其人身為先鋒大將、鎮東將軍,如今卻敗於江東之虎,鎮東敗於江東,內心羞惱難當,細細一思,暗道:“我正竭力鏖戰,敵卻蓄勢而來,此戰之敗,非戰之罪也!然,劉濃小兒見我潰敗而不追,亦不可小覬!若其追來,我當整遊騎於四合,綿綿反擊!”

這時,降將尹安馳馬而來,瞅了瞅呼延謨的神色,惴惴道:“將軍,莫若趁敵不備,復卷其尾?”

呼延謨冷冷唰了尹安一眼,唰得尹安如墜冰窖,指著東南方,聲音冷透:“劉濃小兒收陣於野,偵騎卻直抵我軍三裏外,但有異動,其人皆可從容應對,得勝而不驕,名將也!”

尹安腦袋垂至胸口,緊緊拽著韁繩,顫聲道:“莫若,莫若遣偵騎逐之?奴將,願攜罪立功!”

“罷了!”

呼延謨揮了揮手,淡然道:“敵之偵騎兇悍異常,逐之不退,反失我卒。汝即前往,亦不過徒增傷亡爾!”

言至此處一頓,冷聲道:“吾料,劉濃小兒既來洛陽,必引軍而入,邀戰莫若困敵於甕。陛下提步、騎兩萬於後,數日便達!尚有各地駐軍受召而來,綿水不斷,湧而往之。況且,趙王既邀陛下攻伐洛陽,理當率軍團圍。屆時,洪浪濤天卷覆洛陽,傾巢之下,焉有完卵?!劉濃小兒,寶甲甚好!”言罷,冷冷一笑,打馬回陣,行至一半卻回首,斜視尹安:“圍伐洛陽,需攻城器械,即日起,汝率漢奴軍,伐木造車,不得有誤!”

“這……”

尹安汗出如漿,抹了一把又一把,愣愣的瞅了瞅荒涼原野,顫聲道:“回稟將軍,非是奴將怯難,實乃,實乃,洛陽城佐近,方園二十裏內,已無木可伐矣!”

洛陽,哀傷之洛陽,因乃天下雄城、漢民宗廟,故而歷經滄桑,十余年來攻伐不斷,是以樹木被砍伐一空,縱使境內有山,亦是光凸凸的,狀若野草堆。

呼延謨愣了一愣,勒轉馬首,以馬鞭挑起尹安的頭顱,不屑地道:“方園二十裏無木可伐,便至三十裏外伐之,造車,推臨城下!待入城中,汝之闔族,或可免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