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3章踏雪尋梅(第2/3頁)

“何人,安敢偷襲於我?!”

小謝安勃然大怒,唰地回過頭,而後,眼底猛然一縮,指出去的手指,慢慢蜷回作拳頭,轉過身子,看向別處,慢條斯理的抖了抖袖,自言自語:“聖人有言:唯女子與小人難養矣,吾不與女子爭也!不爭,當為智也,夫唯不爭,故天下莫能與之相爭也!謝安,當如是也!”

“哼!”

……

芥香緩浮,劉中郎默然坐於案後,劍眉緊簇,辯其神色,好似在思索。

袁耽頭冠已被褚裒尋回,歪歪斜斜的扣於首上,未系頷巾,時而,捧起案上的茶碗,欲飲,卻又飲不下,沉沉擱於案上。倏爾,又以手指不停的敲擊著案面,發出“撲撲”聲。

謝奕坐在他的對面,眉頭一下下亂跳,暗中卻用手掐著大腿,竭力忍住笑意。

褚裒為人忠厚,捧著茶碗,滋溜溜的吸了一口,瞅了瞅袁耽,復看了看劉濃,咬牙忍笑,沉聲道:“瞻簀,此事甚易,僅需命人細核莊中之女,便可解彥道心中疑惑也!”

劉妙光,劉琨之女,現處莊中……劉濃瞥了一眼坐立難安的袁耽,心中不勝唏噓,此事荒謬無比,卻情發有因,豈可令彥道過於難堪。當即,便喚過室外侯著的碎湖,細細一陣吩咐。

碎湖領命而去。

劉濃捧起茶碗,淺飲一口,看著碧綠的茶湯,腦中卻靈光忽閃,一個黑白相間的影子陡現即逝,劍眉一凝,擱下茶碗,問道:“彥道,若是此女確處莊中,君當何如?”

聞言,袁耽神情驀然一變,半晌,捧起茶碗深飲一口,團團一揖,沉聲道:“諸君皆乃袁耽生死好友,袁耽不敢有瞞,妙光實乃劉並州之女。若妙光真入江南,袁耽定當呈稟譜牒司,為劉並州請命也!”

“難也,難也……”

謝奕已知此事,搖頭道:“今非往昔,自至晉室立於江東以來,南渡士族日增不減,注籍自是不難,然若欲復中山劉氏上士門楣,此舉,不締於逆勢登天也。”

劉並州乃海內名士,褚裒初聞震驚,隨後神情愈發悵然,概然嘆道:“唉,獨守空城,一闕胡茄卻萬軍,劉並州何等英雄了得!焉知,竟落得身亡族消,而今唯余孤女存世,英雄末路,當如是也……”一頓,看向袁耽:“彥道,無奕所言甚是,此事尚需徐徐圖之,切莫操之過急!”

便如謝奕所言,衣冠南渡如過江之鯽,北地世家過江即衰,不衰反勝於昔者,寥寥無幾。況且,中山劉氏唯余一介孤女,且被王敦軍府定名為流奴,豈能再復上士門楣!

北地傾覆十余載,不知幾多門閥世家煙消雲散,縱使偷生於南,又不知幾許屈身為奴!而此,尚不足以言書,當表者,乃北地流徙之民也……劉濃默然嘆息,手指摸索著茶碗邊緣,久久未語。

稍徐,袁耽揉了把臉,搓得滿臉通紅,目光沉凝如水,呼吸卻急促如雷,猛地一捶案,怒道:“此皆為胡人之故也,若非胡騎肆掠中原,英雄兒郎豈會潦倒至斯!”

這時,碎湖悄然入內,附耳道:“郎君,乃主母近婢妙戈!奈何,其人卻言,若非劉並州之女,便乃華亭劉氏之婢,寧死亦不願……”

少傾,劉濃捏了捏眉心,暗覺一陣陣刺痛,深深吸了一口氣,將思緒沖散,就眼前之事稍作沉吟,心知袁耽對此女用情極深,索性問道:“彥道,暫且不言胡騎。就此事而言,彥道將以何如?若喜此女,莫若聘而娶之?若娶之不得,又當何如?”言罷,深深凝視袁耽。

謝奕與褚裒神情頓變,陳郡袁氏乃上等門閥,而劉妙光現為罪奴,縱使袁耽可為劉妙光注籍,按土斷新律,身世清白者可免流奴,賜身庶民。兩者,亦若天塹雲泥。

此事,袁耽早有所慮,見三位好友投目凝顧,神情頗是擔憂,便微微笑了一笑,正了正冠,掃了掃袍角,攬手於眉上,沉沉一揖,朗聲道:“袁耽並非忽性中起,人存一世,匆匆百年,草木一發,百日寒暑!瞻簀通竣豁達,抵心不違,終娶陸氏嬌女。因而,安知袁耽不可聘而娶之?縱使現下難為,若是妙光願待,袁耽即便終生不娶,亦當白發謀之!若是妙光不願,袁耽亦可等得!”

“彥道,豈可如此也……”

“彥道若喜,何不收之為妾,莫要胡言……”

謝奕與褚裒大驚,紛紛勸慰。袁耽卻滿不在乎的揮了揮手,默然一笑,挺直身子,按膝不語,眼角余光偷偷的掠著室外。

“妙哉!!”

劉濃拍案而起,劍眉飛揚,將袍一撩,兩步跨出案席,朝著袁耽深深一揖,朗聲道:“彥道,果乃真男兒也,劉濃欽佩!”言罷,朝謝奕與褚裒使了使眼色,拉著二人離去。

待三人一走,室口飄起一截裙擺,黑白相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