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6章華麗之戰(第2/2頁)

“將軍此言差矣!”

孔隆挑眉瞥了一眼石虎,冷聲道:“趙王且思之,郗鑒惜名,卻棄徐龕於不顧;祖逖已老,數度昏厥而不知人事。其二人,盡起大軍,屯於此地意在何矣?當為,意在陳留,一戰而定!”

石勒眼角微眯,沉聲道:“祖士稚時日已不多,若我與其易位處之,亦當奮起余力,與敵決一死戰。奈何,洛陽尚有李矩,豈敢輕動!”

“趙王勿憂……”

參軍徐光接口道:“趙王僅需調虎牢守軍與河內守軍便可。至於李矩,其人分兵置守,滎陽不過八千部卒,而洛陽城堅,城中守衛足可應對。若為兩全計,趙王當需火速致信劉……”言至此處,看了一眼石勒,續道:“劉曜當知,唇亡齒寒之理!”

唇亡齒寒……石勒眉頭一挑,喝道:“若非河北事態焦阻,且尚有內憂,祖逖與郗鑒,我豈會懼他!”一頓,馬鞭指南:“孔隆、徐光,速傳我命,令虎牢與河內守軍速速來援!豫州、兗州、徐州,三州五千裏,便在此一戰!”

“諾!”

徐光與孔隆對視一眼,領命而去。待至無人處,徐光瞭望南方,壓低著聲音:“士稚,若汝之意不在洛陽,此戰,危矣!”

“噓!”

孔隆以指靠唇,目光看向山坡。

坡上的石勒意氣風發,他與祖逖交戰多年,互有勝負,如今,祖逖將亡,將軍當死於沙場而非殘喘於病榻。思及此處,石勒面向祖逖軍營,按著腰劍,忍不住的悵然大笑:“士稚兄,此戰,當送兄歸矣!”

“撲!”

恰於此時,一陣狂風突地卷起,裂得石勒披風嘩嘩作響,繼而,扯斷盔上羽纓,石勒大驚,伸手欲捉羽纓。殊不知,風勢愈烈,卷起羽纓飛向天空。

秋風卷纓,一路漫南,飛過草野,越過小溪,翻過萬眾軍營,直抵祖逖帳前,隨風盤旋。

傳令兵挑開賬簾,秋風猛然襲來,卷得傳令兵閉了下眼,便在千均一發之際,羽纓鉆簾而入,“樸”的一聲,墜於祖逖案前。

帳中唯有三人,祖逖、駱隆、韓潛。

“咦!”

駱隆踏前一步,拾起羽纓一陣細辯,神情一驚,隨即笑道:“將軍,此乃隼翼,非胡人王者不可寄盔,由此可見,定乃石勒盔纓。吉兆也!”

祖逖揉了把臉,離案而出,看也未看盔纓一眼,一邊系著頭盔,一邊沉聲道:“兵者,上應天命,下宿民情,中發士氣。諸此三者,方能無往而不勝。此戰,已竭諸郡之力,當為大捷!韓潛何在?”

“韓潛在!”

祖逖道:“且待入夜,率軍三萬離營,西經陳國,兵發洛陽!若不取洛陽,提頭來見!”

“諾!將軍,珍重!”韓潛單膝跪地,身上重甲鏘鏘抖響,隨即大步出營。

待其出營,祖逖挎上腰劍,對駱隆道:“明日,我將親出邀戰!汝,虛灶而設,切莫使石勒生疑。”

駱隆把羽纓扔於案上,揖道:“將軍但且寬心,此戰,唯勝爾!”說著,又皺眉道:“只是,成父糧草分入穎川六成。如此一來,便已不足月,屆時,若大軍缺糧,恐軍心慌亂……”

“無妨!”

祖逖擺了擺手,跨步出營,待至帳門,似想起甚,又回首:“密信可有寄出?”

駱隆眉梢一揚,答道:“駱隆已然寄出數日,想必,不日劉威虜便會接獲。”

“瞻簀……”

祖逖按劍倚帳門,眉頭時皺時舒,良久,吐出一口氣,嘆道:“瞻簀乃世之英傑爾,定知事態輕重。”

駱隆度步至帳門口,與祖逖一道遙望穎川方向,但見浮雲重重,狀若黑城似滾若蕩,壓得人喘不過氣來。

須臾,暗自吸進一口氣,徐徐收回目光,朝著祖逖深深一揖:“將軍勿憂,糧草入穎川,此事極密。況乎,穎川有荀蕤守軍三千,足可言安。尚且,依駱隆度之,劉威虜實乃心懷萬民之士,度量之下,勢必接令!”

“兵者,事無萬全!唯勇而取!”

祖逖按劍徐行,目光如炬,走向中軍偏帳。在此偏帳中,一應祖氏諸將正危坐以待。

祖逖方一進帳,祖渙便按膝而起,嗡聲道:“阿父,為何調軍至陳國?”

祖約道:“兄長,韓潛為何調軍?調至已至六成,如何相抗石勒?”

祖逖未予理睬,目不斜視,闊步疾行。

“兄長,莫非,意欲撤軍乎……”

“族叔,若是如此,何不勒營徐回?而今,韓潛率外姓諸將先行,若石勒銜尾追擊,我等該當何如……”

一時間,帳內嘩然,祖氏族將如墜雲裏。

“鏘!”

待至案前,祖逖猛然拔劍,斬斷矮案,而後,將劍慢慢歸鞘,沉聲道:“祖逖尚立身於此,何人敢言撤軍?”一頓,踏著半片殘案,環眼掃過帳中,聲音冰冷:“若再多言一句,三軍陣前,定斬不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