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1章盡入舞台(第2/2頁)

繞道而行,來至城南之墻。

一眼之下,心胸猛然大開,但見城墻上爬滿了人,上上下下一片忙碌,不時傳來陣陣吆喝聲。

一行人來到五丈高的城墻上,迎風而立,袁耽指著東面,笑道:“此城,昔日毀於胡騎之下,去年來時,此墻僅有丈高,城門不存,墻石藏於雜草。袁耽到此,首要之事,便是重築此墻。”

郭璞問道:“役夫從何而來?”

袁耽背著手,笑而不語,劉濃也有心考究這文弱的郭璞,反問道:“依參軍之見,當從何來?”

當從何來?郭璞眉梢一拔,捋了捋三縷黑須,左右一陣顧,眼光忽然一滯,似有所得,笑道:“若郭璞所料未差,役夫皆來至本地士族。”

袁耽文吏道:“按晉律,每年夏冬行役,此乃春也,無役可發。”想了一想,又補道:“郡中存糧不足以納流民,是以流民不從。”

郭璞笑道:“此有何難,不過,暗置律,明換役爾。”

“哈哈……”

聞聽此言,袁耽與劉濃齊齊朗笑,二人常年書信來往,此策,正是劉濃與袁耽共出。

兩人走到一處墻樓前,劉濃輕聲道:“彥道,江北與江南大異,君行此道亦乃為時所迫,然,歷陽畢竟緊臨江南,恐惹人非議,可有想好應對之策?”

袁耽看著熱火朝天的四野,冷聲道:“欲有所成,必有所失。瞻簀勿需為袁耽憂慮,袁耽已有後謀。”一頓,挑了挑眉,笑道:“瞻簀,袁耽雖居江北,然,亦聞君之喜事連連,我家弟妹乃吳郡驕傲,江左畫魂,嘶……”

言至此處,一聲長嘶,嘖嘖嘆道:“袁耽常思,當是何等女郎,方可配得瞻簀。瞻簀,可有弟妹畫像乎?”

“彥道,何故打趣劉濃也!”劉濃半半一揖,嘴角上揚,忽然想起一事,笑道:“臨走時,無奕一再托我問彥道一事。”

袁耽道:“何事?”

劉濃正色道:“無奕問,彥道幾時成親,他好與彥道締結姻親。”說著,面色一沉,嘆道:“唉,君可知,無奕已醉後許諾,日後若得女,劉濃若有男,理當結為夫妻。苦也,苦也……”連連搖頭。

“啊?!”

“哈哈……”

袁耽神情一愣,俄而哈哈大笑,猛力的拍著劉濃的肩,一口氣咽住,順不過來,喘氣道:“瞻,瞻簀,君,君竟也學人打趣,此,此舉……”

劉濃笑道:“此舉何如?”

袁耽面上的笑容包也包不住,怪模怪樣的道:“此舉,仿若未出閨之怨女也!不適於君,不適於君……”笑得前仰後俯,笑聲朗朗而傳。

劉濃微笑,面上卻帶著苦惱,謝奕醉後所言並非為虛,醒後他尚一再強調,倆人相約,莫論前途幾何,日後斷不負諾,故而,劉濃心中陣陣悵然:莫非,我之子,將娶謝道韞乎?!嗯,兒啊,命好,父博聲名子繼承,取得千古奇女子……

半晌,袁耽直起身,看了看天色,一拍腦門,笑道:“險些忘了一事,瞻簀,且隨我來!”

劉濃道:“何往?”

袁耽甩著衣袖,頭亦不回地指了指城墻內外,揚聲道:“莫非,君以為,而此便是江北之風彩乎?來,來來,袁耽帶君領略,領略……”

江北之風彩!

再入城內,行往城東。

一路上,袁耽腳步飛快,劉濃恍然發現,他竟棄了木屐,穿著高邦步履。行進間,帶著風發意氣,眉骨間,更多幾許堅毅。匆匆一載逝去,莫論謝奕,亦或袁耽,身邊的人都在改變,便是身居廣州的祖盛,已非昔日戲水奪雞蛋的無憂少年,而自己,即將千裏北上。

英傑,盡入舞台。

燈籠,斜掛飛檐。

袁耽與劉濃並肩來到燈籠下,袁耽仰著頭,指著燈籠笑道:“一入此間,可舍繁華,可棄煩憂。”

與此同時,廣陵渡。

桓溫一步邁下高聳的兵船,回頭看了看南岸,但見紅日垂江,灑下鱗波汪洋,而江南則靜靜的臥在煙雲之中,伴隨著萬道霞光,盡展美輪美奐身姿。

江山如畫,讓人情不自禁的發出一聲輕吟。

身側的近隨道:“郎君,入城否?”

桓溫注視著江南,眼神迷惑,默然無言。

近隨加高聲音,喚道:“郎君!!!”

桓溫神情一震,長長喘出一口氣,胸中有一股奇怪的意念鉆來鉆去,忍不住的走到江邊,挺胸掂腹,對著江南彼岸,放聲長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