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7章破蠶而出(第2/2頁)

壁爐不暖?沒頭沒尾的一句話,問得劉濃愣了半晌,而後笑道:“時辰尚早,好生歇著,莫再惹了寒。”說著,朝晴焉示意帶橋遊思回房間。

橋遊思轉頭看雪,淡聲道:“遊思身子好著,潛光先生之針術與草灸之術極是神奇……”

“那也需愛惜身子!!”

劉濃打斷了她的話,他也未料到鮑潛光會因為自己的一封信,千裏迢迢來替橋遊思症病,而鮑潛光為橋遊思診治後,曾細心交待蘭奴,橋遊思並非寒疾,乃是尚在母體時便落下了病根,身子極弱,受不得寒。針術與艾草灼灸只能緩解而不能斷根。

而劉濃這句話的聲音頗重,橋遊思慢慢轉過頭來看他,就是不肯讓晴焉扶她回房。

兩人對視,各不相讓。

碎湖見小郎君神情有些尷尬,當即上前扶住橋遊思的手臂,柔聲勸道:“小娘子,莫若……”

“嗯,走吧。”

橋遊思輕輕嘆了口氣,撤回冷湛如境的目光,邊走邊想:“他就是這般,驕傲中帶著脆弱的蠻橫,莫非他不知,整個劉氏上上下下都在為他憂心,到底何事……”

目送橋遊思走入室中,劉濃搖了搖頭,心中一陣浮亂,快步走到中樓,卻想起時辰尚早,娘親定然還未醒,轉身走到西樓,盤桓片刻,又默然離去。

索性下了樓,穿過井字長院,走向莊外。

他將將一走,中樓的門“吱呀”一聲開了,一群鶯紅燕綠飄出來,巧思與雪霽扶著劉氏,嫣醉與夜拂跟著楊少柳,一行人憑欄遠望。

劉氏看著遠處兒子孤單的背影,心中一陣陣揪疼,捉著楊少柳的手,憂色沖沖地道:“唉,這可如何是好啊?柳兒,你可得幫幫他。”

楊少柳細眉一揚,冷聲道:“讓他自個先思思,若思之不通,少柳再行責……”

劉氏驚愕:“啊,切莫罵他,教導一下便可。”

“唉……”

楊少柳幽幽一嘆,只得柔聲再道:“娘親,他自小便極其性傲,若此時勸他,反倒不美……”

落雪成束,轉眼之間便將身後的腳印湮沒。劉濃走出莊院,來到竹林幽潭畔,竹林被雪一籠,根根似雪劍倒豎,幽潭結了一層厚厚的冰,雪落其中,仿若聽見斯斯凝結聲。

千頃良田被雪覆蓋,辯不清東西南北,高大的水車掛著冰劍、堆著雪。

籠著雙手,漫無目的沿溪而走。

繞過竹林,將至草院,來福坐在一張胡凳上,在他的身側尚有一凳,好似為誰準備。

“小郎君,來了……”

“來福坐吧。”

來福欲起身行禮,劉濃擺了擺手,坐在另一張胡凳上。

倆人都未說話,一時靜默。

來福內穿墨色勁裝,外罩雪白披風,腰間的重劍之端垂在雪地中。劉濃一身月白融於雪中,唯余頂上青冠與一雙璀璨如星的眼睛,相互輝映。

良久良久,劉濃被雪纏裹,遠遠一觀,既若雪蛹,又似一個蹲坐的雪人。

“呵呵……”

突然,那雪人冷冷一笑,伸手抹了一把臉,輕輕一甩手上的雪水,看著眼前亂吹亂燎的雪,淡聲道:“七載心血,化為烏有。此敗,敗在心中。此敗,敗得正常,敗得理所應當,終究是力不夠強。兵欲行其正,攜萬斤之力而往,堂堂皇皇。然,我之力皆在他人,已之力,薄如此雪,被風一繚,為陽一照,便化烏有。”言罷,嘴角掛起一抹淡笑。

“小郎君,勝敗,乃兵家常事!”

來福慢騰騰的起身,走到劉濃面前,按著劍、單膝跪下,雄壯的身軀如虎蹲踞,身後的白袍隨風旗展。

劉濃淡然道:“來福,載將近,朝庭征召亦將至,來年初我便及冠,及冠後……理應前往北豫州。”最後一句聲音雖是平淡,但卻帶著絕然不返。

來福闔首未起,嗡聲道:“小郎君胸懷雄志,乃成大事之人!來福粗鄙,不能為小郎君分憂,然,莫論小郎君欲往何地,來福定當追隨,闔莊上下亦是如此。小郎君勿需憂慮江南之事,主母身體安康,莊內又有楊小娘子與李先生,莊外也有劉訚。待得他日,小郎君再回江南,便再不用畏懼任何人、任何事。”

“然也,唯已之力,方可依憑!來福,多謝!”

劉濃站起身來,朝著來福深深一揖。來福哪裏敢當他的禮,原地將身一旋,避過,擡頭時,卻見小郎君拽著袍角走入了草院中。

“小郎君,來福以君為榮……”來福按著劍慢慢起身,臉上綻滿了笑容。

“吱呀……”一聲響,草院門閉,來福按劍挺立於門口。

劉濃穿過草院天井,輕輕推開門,屋內壁爐已燃,透著暖意陣陣。室中,鋪著簇新葦席,葦席的一角,擺著食盒,置著琉璃茶具。

四張長案分布於室中,上面捏土作城,起起伏伏,正是江南江北軍事地形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