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1章誰心寄魂(第2/3頁)

劉濃斜讓一步,讓橋然先行,待橋然轉過帷屏,看了一眼橋遊思,輕步上前,將一樣物什放在她的手指邊,轉身便走。

行至屏風時回首,見那素白的小手飛快的把東西抓在手中,美郎君微微一笑,快步疾去。

腳步聲漸遠,不可再聞。

橋遊思睜開眼,雙手捧在眼前,緩緩展開,只見在掌心中臥著一枚玉雕,乃是一只小兔子……

……

通宜雖不若聯姻至親,但卻勝在目的明確,一切但為相輔相承。是以,通宜之典,極盡浩盛,禮儀繁瑣,需得交視族譜、拜祭天地、告祭祖廟、尚需請得久負盛望之人見證。

吳縣橋氏族譜極簡,唯存橋然與橋遊思;華亭劉氏亦同,唯有劉氏孤兒寡母,楊少柳自雪夜匆匆一現後,便隱匿在西樓,劉氏未提,劉濃未言,橋然與祖盛心中好奇,卻知不可多問,默而不宣;余杭丁氏一門五支,族譜上記載著近百人,不過,丁氏人丁雖眾,紮根江東也久,但郡望卻不近人意,列數百年五代,丁氏最具名望者,竟然便是丁晦。

丁氏擅商,族中盛產錦鍛,雖說東晉乃是莊園經濟,一切所需皆可在莊中尋獲,但丁氏桑麻確有獨到之處,別地之錦,華有同之,柔則不如,柔有同之,華則不及。是以,各大門閥世家雖不屑與庶族來往,卻不拘寒門所產之物。這不足為奇,奇的是,主掌丁氏商事的,居然便是丁青矜。

劉濃闔上丁氏族譜,心中極奇,若非親耳聽劉訚說起,教人如何敢信?雖然丁青矜僅是暗中操持,明面上則是其兄丁異。但劉訚是何等精明人物,他一言斷定主事之人是丁青矜,那便定是那個會彈錚且言辭犀利的小女郎了。

想起那日她說的羞憤之言,劉濃不禁裂嘴一笑。

碎湖自廊外而來,站於門口問道:“小郎君,丁府君問見證之人可至?”

劉濃笑道:“我自去見過府君。”

丁氏原本欲請余姚虞喜做見證人,丁晦弱冠之時與虞喜有舊,他知道劉濃也算是虞喜的弟子,兩般齊下,估摸著能請來。此次典禮在華亭而非余杭,丁氏族內原有些許不滿,但丁晦乃是強權人物,力排眾議,可也希望這見證人由丁氏來請,面上也有些光顏。

劉濃自是喜聞樂見,本欲修書一封助丁晦請來虞喜,殊不知卻臨時接到一封信,有人要途經華亭,而他若來此,莫論名望尚是親疏,皆要勝過虞喜,便婉言告知丁晦,已請得見證人。丁晦知道劉濃與上等門閥來往甚密,便問何人,劉濃但笑不語。

眼看時辰將至,三方族人共聚,高台已鑄,而見證人卻遲遲不顯身,丁晦按耐不住,便幾度問詢。此乃大事,豈可兒戲。

劉濃見了丁晦,只見其一身盛裝,面上神情卻略帶緊張,知他在擔心甚,揖手笑道:“府君勿憂,稍後,見證人必至。”

丁晦見劉濃依舊雲淡風輕,心中暗贊美郎君氣沉如淵、非同尋凡,又問:“來者到底何人?”

劉濃笑道:“府君何急,稍後便知。”言罷,瞅了瞅室外,見日已初起,灑得滿眼光輝,便辭別丁晦,至中樓尋劉氏去了。

……

公元318年,十二月二十。

華亭劉氏、吳縣橋氏、余杭丁氏締結通宜。

高台鑄在院外,高三丈,寬十丈。

高台之下,矮案錯擺,盡鋪葦席,婢女穿梭如燕。觀禮席中,與華亭劉氏到有來往的寒庶之族落座於東,有由拳焦氏、蘇氏、齊氏等。西面,丁氏紮根余杭百年,來往之族最眾,一眼看去,盡是人頭簇擁。再觀北面,寥寥幾人。

劉濃心細,便請祖盛落座於北,又命白袍與大婢們列侍於北,這樣放眼看過,也就不是那麽突兀了。橋然汗顏而感激,人情冷暖、如鵝浮冰,他不是未請昔日來往之族,而是……

劉氏今日打扮的極盡雍容,梳著盤恒髻,插著金步搖,渾身襲著淡紅對襟襦裙,披著銀白狐裘,滾邊絨毛廝磨著臉頰,端著雙手笑盈盈的站著。巧思與留顏侍於她左右,卻絲毫奪不走她的艷光。惹得人暗贊:怪道乎美鶴清美至斯,原是因此。

劉濃頭戴青冠,一身重裘,面色略顯蒼白,負手立於眾人之前。至今日後,華亭劉氏之主,便正式歸屬於他。經得一翻商議,他與丁晦平輩論交。

橋然身著華袍,腰纏玉帶,盡顯溫文儒雅,但他卻是孑然一人,橋遊思並未在身側,她仍在夢中。

丁晦領著其余四支族人,俱是盛裝,丁青矜藏在人群中,時不時偷看美鶴,在她的心裏,對美鶴與阿父平輩論交,極不認可。當然,她也無權反對。

當浩蕩鐘聲響起,天地也仿佛隨之而肅穆。

三方之人盡皆朝著觀禮之族作揖,觀禮之人離案而起,還禮。丁晦趁勢靠近劉濃,低問:“怎地,見證人還不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