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7章嬌兒思嫁(第2/3頁)

頓步,回身探望。

有院墻相隔自是甚亦看不見,恁不的瞅向不遠處的假山,目光豁然一亮,三兩步攀到假山頂,朝下投眼一探,嘴角微翹微翹。

視野將好,一眼可盡攬;離得亦近,可側耳旁聽。

檐下,階上。

劉濃默然靜立,眼觀鼻、鼻觀心,面色依舊平淡若水,神情不驕不躁,守禮持節靜待。

謝裒漫不經心的品著茶,眼角余光則一直探察著劉濃的神色,適才看似訓斥謝奕,實則暗諷劉濃品性不端,而此子居然渾若無事,絲毫不惱?

嗯,且再試之。

淺抿一口茶,沉聲道:“去歲我便已明言不再受薦,但凡有薦者皆不可入,汝可知曉?”

劉濃道:“回稟先生,劉濃知曉。”

謝裒將碗一擱,皺眉道:“既已知曉,為何要來?莫非,以為吾之所言為虛!”

劉濃揖手道:“劉濃之所來,皆在該來。”

“哦,汝且道來,若言之有理,便可進來!”

謝裒不怒反奇,饒有興致的捧起茶碗慢飲,暗思:品其詩而知其人,此子幼時所作之詩,孤絕清俊,渾若遺世而獨立。若非早知他聰慧異於常人,教人怎敢相信!但詠梅一詩為描景述意,尚可因靈慧而偶得;可這首詩,適才詠時深入其意,絕非年少弱冠者可為啊……奇哉,怪哉,莫非……

劉濃唇往左笑,果然如此!堂堂大名士謝幼儒,豈會因些許小事而作怒於顏,適才所為皆是試探。

雖不知謝幼儒為何要試探自己,但心中本就無所求,索性稟直而言:“常聞君子有道為三,不惑、不憂、不懼,劉濃愚劣,但亦願效之;朱中郎待劉濃恩重,其命前來,便是該來;先生通浚豁達海內皆知,豈會因怒而廢禮;再則,劉濃此番前來,但問已心、是為無愧,自是不懼!”

言辭雖慢,卻隱有鏘鏘之音。

聞言,謝裒鎖眉默默沉吟,良久不語,心忖:如此一言,倒是暗暗合上了!仁者不惑,知者不憂,勇者無懼!雖略顯稚嫩,但恰合其年歲!想來此詩之所以得來,是因其博學藏識,再加上一時傲性激昂偶發之故矣!嗯,果真是個孤標之子!這般佳才委實不多見,怪道乎郗公昔年會對其極是推贊。

少傾。

謝裒深深凝視劉濃,見其眉宇昂然,神態渾若孤松不群;心中疑惑滌蕩而盡,面上笑意慢慢浮現,心中已起愛才雕琢之心,微闔著眼笑道:“進來續話。”

“是,先生。”

劉濃默然一笑,整了整衣冠,脫下木屐,徐徐入內。

二人對座,劉濃略略向右傾斜。

沉香靜浮。

謝裒問,劉濃答。一個溫文儒雅,一個皎如玉樹。

謝裒頗具長者之風,不僅細細問過各項功課進程,尚擇了些老莊時論予以考究;更讓劉濃當場行筆臨摹《宣示表》、《平復帖》,並稍事點評其中書法不足之處。其間,二人雖未提及明日考核之事,但謝裒對劉濃的學識甚是贊賞且暗中示意劉濃,若是通過考核可拜他為師。

劉濃心中極喜,謝裒雖坐鎮會稽學館,但豈會勞心案牘的教人功課讀書,那些事自有館中的老學儒士代為。而世家子弟家學淵源,之所以前來會稽學館亦並非為學習之故,而是在拓寬人脈為各自日後的仕途奠定基礎,此舉類似漢時《國子學》制度,乃除中正評核外的另一種貴族核議機制。

按以往慣例,但凡在會稽學館學有所成者,皆是以清史出仕且升遷極快,其中的精英優秀者在學業結束時,更會提前獲得太子洗馬、舍人等清職;若以一言而概之:這便是中、上世家積蓄聲譽的最佳途徑。而謝裒坐館兩年,只收過一個弟子傳授其文章之道,那人便是:王羲之。

劉濃若真能拜其為師,何其幸甚!

一個時辰後。

劉濃辭別謝裒,面上帶著微微笑意,寬袖飛揚,木屐輕快,仿似踩著枝頭黃鶯啼鳴的節點。將將轉過院墻,謝奕從緊靠院落的假山上竄下來,人尚未站穩,便揖手笑道:“瞻簀,適才謝奕一時糊塗,尚望六弟莫怪。”

呵,莫非他一直在那裏偷聽?

劉濃擡眼看向假山,知曉他是替自己擔心,胸中溫暖如旭,面上笑意更濃,揖手道:“蒙無奕二兄拳拳眷顧,劉濃非肓非瞎豈會不知,在此謝過。”

“嘿!”

謝奕滿不在乎的將手一揮,朗聲笑道:“你我相交,何需言謝!”說著,似想起甚,鬼鬼祟祟的瞅了瞅院內,眉梢隨之突地一跳,催道:“快走,快走,適才顏道來了,說是子澤派人來請!別人皆已前往,就差你我了!”說著,拉著劉濃轉身便奔。

“無奕!”

二人身後傳來謝裒的喊聲,謝奕渾身一個哆嗦,嘴巴亦跟著一抖,腳下卻絲毫不停,反而逃得更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