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薈兮蔚兮(第2/3頁)

鎮定!

悄然拂平心中驚意,面不改色地笑道:“六年前認識,此人與我有怨!府君如何得知?”

“有怨?”

丁晦持酒略頓,仿似恍然而悟,說道:“怪道乎,其一再致信與我,問及汝華亭劉氏之事,我尚以為他與瞻簀有舊矣!”

言至此處,再頓,渭然嘆道:“瞻簀,汝可知今年我去任後,將由何人接任由拳縣府君一職?”

劉濃淡然道:“莫非便是張芳?”

“然也!”

丁晦將杯中酒一飲而盡,徐紅滿臉,哈出一口氣,便想將心中籌算道出,亦好繼續施恩於人;略作側目時,卻見劉濃眯眼如鋒,逼人背骨作寒,話已至口又吞回,嘆道:“瞻簀,可有對策?”

“對策?”

劉濃似乎微奇,隨後淡然笑道:“府君,其不過小事一樁爾,何足言策。若其真欲謀我,上次讓其得脫一命,此次不知,能否,保家!來,府君飲酒!”

酒滿七分,徐而不疾。

寒意陣陣!

此時,丁晦才恍悟其為何敢殺周勰,為何周氏竟按捺忍止!此子,絕非善信之輩矣,亦非可覬覦之人矣!正如其所言,他聲望播於吳郡,隱約與王、衛相交,再結識江東陸氏、交好朱氏;八月又即將前往會稽,會稽之地,北地豪門盡聚,若再識得一二俊傑,振翅而飛何在話下。小小一個庶族張芳,就算真與江東張氏有所牽聯,一旦有錯失被其拿住,張氏豈會不顧自身而保他!

門閥,最無情矣!破族之災啊!

而自己方才竟想以此恩威並舉,幸而未出口矣!

丁晦惴惴的把著酒盞,心中則似翻江倒海久久難以平息,卻於此時見劉濃拂了拂袍擺,正了正冠,朝著自己揖手道:“不論事大事小,皆要謝過府君提醒之情!六年來承蒙府君殷切照拂,劉濃不甚感激,故有一請,望府君莫辭爾!”

罷了!此子不可欺!

丁晦將酒杯一擱,索性沉聲道:“瞻簀有請,但且說來無妨!”

劉濃淺淺抿得一口酒,淡淡笑道:“六年來,余杭丁氏與華亭劉氏雖互有往來,然,府君知我劉氏人丁單薄,娘親出行亦甚是不便。如若府君不嫌,劉濃想兩家莫若結為通宜之好。如此一來,避諱較少,兩家之人走動也方便。不知,府君,意下如何?”

“啊?瞻簀!!”

丁晦震驚!

劉濃道:“府君,莫若不許?”

“許!!”

……

金日罩林,鳴蟬不止。

自丁府而出已是正午,劉濃面帶微笑,寬袖揮得輕疾。

丁晦則一路送至林間道口,目隨其牛車遠遠消失於垂柳盡頭,方才轉回目光,捋著花斑長須,對身側隨從渭然嘆道:“瞻簀,真人物也!”

牛車沿水而行。

劉濃看著簾外綿綿細流默然不語,心中卻在暗自揣度張芳之事。丁府君言其在由拳經營已達十五年,縣中縣丞、主薄、典史皆是與其相交莫逆之人,若那張芳真欲行不軌,大可聚而攻之,將其趕出由拳。不過劉濃卻覺得,此乃下策,縣丞亦好,典史亦罷,可交不可托,豈可將自身安危置於他人!不過,有得這些情誼在,日後但凡張芳有所舉動,至少亦能早作知覺。

張芳,打蛇不死,蛇必復!

嗯,張芳現任烏程縣丞,據丁府君所言,其為調至由拳頗是廢得一番心思,看來是真被掂記上了。只有戮力殺賊,豈有防賊之理!

若來,便來吧!若不來,我來!

這時,來福奇道:“小郎君,主母的車在前面!”

“哦,娘親?”

劉濃回神放眼,見牛車已穿過縣城鬧地,離略顯偏僻的酒莊已不遠;茂密的梧桐樹下停著五輛牛車,四個白袍與不認識的七八個隨從圍在外圍,內間鶯紅燕綠十來個女婢牽著手互圍。巧思、留顏、墨璃、玉畫四婢皆在,再內則是以帷幄倉促搭就的簡易蓬帳!

嗵!

心中莫名一跳,隨後大驚,踹簾而出,朝著梧桐樹直奔而去。而此時,巧思她們看見了奔來的劉濃,急聲呼道:“小郎君,快來,主母暈倒了!!”

暈倒了?!

劉濃胸口一揪,臉色唰的作白,直覺背心發冷、汗毛倒豎,腳下站不穩。有白袍竄來相扶,嘴裏說著什麽竟未聽清,踉踉蹌蹌的朝著蓬帳便闖。

“不可!”

一個女婢攔過來,順手一甩將其貫倒在草叢中,繼續往裏奔。誰知那女婢竟翻身抱住他的腿,疾疾呼道:“劉郎君,不可進!小娘子在裏面……”

與此同時,帷幄突挑,一叢大紫飄出來,冷聲道:“何故喧嘩?”

“顧,顧薈蔚?!”劉濃驀然愣住,眼前大紫女郎正是吳郡妙音顧薈蔚。

“是你!”

顧薈蔚細眉一挑,眼角似帶喜意,隨即陡然而逝,正欲寒著臉嗆他兩句,卻見他甩了甩頭又要往裏沖,挺身攔住,喝道:“汝欲何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