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清洗長孫集團(第2/7頁)

“豈有此理!莫非戲耍本官?”

“嘿嘿嘿……”李奉節索性跪都不跪了,一盤腿坐下來,“就憑大人您這等官職,恐還不值得一戲吧?”

侯善業好歹也是堂堂大理正,又有皇後一派的勢力做靠山,平日驕狂得很。這等案子本無須他審,只因皇帝和宰相過問,他這五品官才降尊紆貴親司獄犴,孰料李奉節竟不把他放在眼裏。侯善業頓時暴跳如雷,也不顧當官的體面了,一擼袖子站起來,破口大罵:“鼠輩!竟敢藐視本官。今天不叫你嘗點兒厲害,你也不懂什麽叫王法。來人呐!給我打,狠狠地……”

衙役抄起刑棍、按住李奉節便要動手,忽見寺中主簿慌慌張張闖上堂來:“且慢!”

“為何攔刑?”

主簿滿頭大汗道:“許相公親臨,現在後堂之中,命您立即停止審訊去見他。”

侯善業滿腔怒火頓時化為烏有,撚髯沉思——此事不合常情,即便宰相負責此案,依照舊例也不過聽聽匯報、抓抓案情,斷無親赴刑獄之理;即便要來,辛茂將以大理卿之職兼任侍中,他都不曾過問,許敬宗何以越俎代庖?看來這汪水可夠深的!

無論是出於上下級,還是出於廢王立武的老交情,侯善業都不敢怠慢,當即整理衣冠,只咕噥了句:“暫將李奉節收押……”忙不叠去見許敬宗。

大理寺上下人人疑惑,不知宰相親臨是何征兆,所有寺丞、獄史都心緒不寧,紛紛溜到後院,遠遠瞻望堂上動靜;見兩人閉門而談,寂寂無聲。足足過了一個多時辰,堂門才“吱扭扭”敞開,許敬宗腆胸叠肚當先而出,臉上無一絲表情,侯善業似個哈巴狗般在後面賠笑而送。眾官員忙一擁而上,眾星捧月般將宰相送出大門。

眼見馬車走遠,主簿這才請示:“是否繼續用刑?”

“胡說!”侯善業狗眼一翻,“李奉節是告狀的,豈能為難人家?給我好吃好喝好招待。”

“是。”主簿一頭霧水,又不敢細問,“那接下來該如何?”

“速將韋季方索拿到獄,家中之物詳細抄檢!”

“啊?!”主簿好心提醒,“人家可是東宮洗馬。”

“管他什麽東宮西宮、洗馬洗牛!”侯善業冷冷一笑,竟說出和李奉節如出一轍的話,“不抄檢怎有證據?速速去辦……另外把李巢也請過來吧。”

侯善業平素欺軟怕硬,名聲一向不佳,但這一次揚眉吐氣;隨著他一聲令下,衙役兵丁火速出動,竟鬥膽闖到東宮,自崇賢館中將韋季方鎖拿;隨後又派大群兵丁直奔城南——京兆韋氏、杜氏多群居於長安城南,因兩家高官輩出,民間編了一則諺語,喚作“城南韋杜,去天五尺”,絕非輕易能招惹的對象。這次大理寺竟也不顧三尺五尺了,怒沖沖闖進韋季方家,裏裏外外翻了個底朝天,書籍、信件、名刺乃至一切有文字的東西全部抄走。與此同時監察禦史李巢也被捕,不過對他還倒客氣,並沒有上枷鎖。

三日後此案再度開審,侯善業依舊端端正正穩坐公堂,依舊那副高傲不屑之相,但跪在下面受審的人卻換成了韋季方。

韋季方以文學起家,侍奉太子李弘,自認為品行高潔,怎料罹此橫禍?不停辯解著:“我與李巢不過數面之緣,並無私交。況且卑職不過一東宮文士,李巢一介禦史,我倆皆無權之輩,談何結黨營私?李奉節純屬誣告,侯公不信可將其提來,我願當面對質……”這些話他已磨破嘴皮說了無數遍,無奈侯善業偏偏不聽。

“休再巧言狡辯。手中無權便不能營私嗎?這等伎倆瞞不得我,必是你二人身後有更大靠山,還不從實招來?”

“卑職雖系杜氏子弟,幼年喪父、家門貧寒,全憑寒窗苦讀文墨起家。我又能攀附何人?”

侯善業一拍驚堂木:“現在是本官問你!”

韋季方又急又怕汗流浹背,簡直快哭出來了:“沒有啊……真的沒有啊……”

侯善業見他猶自茫然,情知這麽問不是辦法,便從桌上抓起一張紙,繞過桌案來到他近前,指指點點道:“這是自你家中抄檢來的。此封書信中有‘與趙師者’等文,口吻甚是恭敬。這‘趙師’是誰?莫非便是你們交結的權貴?”

韋季方腦子全亂了,眼見只抽出這麽孤零零一張,沒個上下文,也想不起是寫給誰的,具體提到哪位姓趙的前輩更是沒個頭緒;況且他確實沒有攀附結黨的行徑,怎麽答復?只得推諉道:“卑職不知,實在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