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偏護李貓,媚娘恩威並施(第5/10頁)

李義府早跪得雙膝酸痛、齜牙咧嘴,一聽喝問再也跪不住了,一下子撲倒在地:“這、這真與臣無關。”這殺生害命的缺德事,無論如何他也不能承認!

李治現在一瞅見他就氣不打一處來——為了天子的顏面,更為了不讓無忌一黨有機可乘,這小子有罪都不能治,為了袒護他倒給自己弄了個不辨忠奸之名。這塊熱年糕算是牢牢貼身上了,不揭燙得慌,揭下來就得掉層皮,想甩都甩不掉!

李義府狡辯道:“不敢欺蒙陛下,臣確曾囑咐畢正義認罪,日後設法補報。先前之事陛下也是知道的,也訓過我了,我又何必非要逼他死?想來乃是劉仁軌查辦此案推鞫太甚,畢正義是扛刑不過才尋短見……”這話半真半假,人就是他逼死的,但也確與劉仁軌有關,若不是劉仁軌非要辦成鐵案,不接受畢正義認罪,他也不會出此下策;為了買畢正義這條命,他可也沒少破費——讓一個官自殺豈這麽容易?背後多少蠅營狗苟?

“莫牽三掛四,朕問的是你!”

李義府重重磕個頭,一臉委屈道:“臣不敢存心抵賴,受賄我承認,偷納罪婦我也承認,但絕不至於如此不堪。這分明是劉仁軌存心整我,他整我是小事,可消息泄露致使禦史彈劾,陛下也臉上無光!此番蒙羞皆是拜他所賜,只怕他是包藏禍心、有意為之!”有些話李義府不敢說——這一案大有文章,杜正倫從一開始就知道真相,就是想要借此事把他鏟除掉,甚至王義方的彈劾除關隴一派的攛掇,也可能與杜正倫有關。但經過這場彈劾風波,王義方亢直大名已成,貶官流放全不怕,揪著人家不放反倒越描越黑。況乎杜正倫也是新提拔的宰相,對李治而言左右都打臉;再者人家行端履正,他即便想咬也難覓下嘴之處,故而不敢攀扯。倒是劉仁軌讓他恨得咬牙切齒,辦案前他就把話遞過去,威逼利誘,無奈此人軟硬不吃。李義府暗發毒誓,今生不把劉仁軌置於死地決不罷休!

“夠了!”李治又一拍禦案,“朕自弱冠以來受人尊重,未有纖毫之詆,如今為你擔了多大惡名?從古至今皆臣子替天子分憂,你反倒連累朕受辱。豈有此理!”

李義府見天子動怒,不敢再亂說,往前跪爬幾步訕笑道:“陛下莫生氣,臣也能為您分憂。平心而論,此番彈劾不也讓您看清了那幫人的嘴臉嗎?”他所言“那幫人”自然是長孫無忌一黨。

李治聞聽此言心頭一悸,又攥起了拳頭——寵臣鬧劇只是小疾,說穿了似李義府之輩,既無家族背景又無多高資歷,若要處置還不是一句話的事?無忌一黨才是危及皇權百脈的大病!原指望能平心靜氣含糊過去,哪知不推不倒、不破不立,看來光來軟的不行。

“臣自知行事不謹、招人非議。但那些人何嘗不是時時尋臣的短處,到處宣揚造謠中傷,才把臣弄得一身汙水?臣涉嫌逼死六品官就鬧得沸反盈天,昔日元舅捏造罪案,戕害親王、公主、宰相、大將,誰又敢說什麽?”李義府句句話都戳中李治心事,“試想陛下若真加罪於臣,只怕這會兒他們早借著除惡務盡之名,把您新近拔擢之人都裹挾進來了吧?退一步而言,即便他們無意東山再起,屍位素餐也足以掣肘陛下。”

李治連喘幾口大氣,似乎怒意稍解:“你站起來說……事已至此,接下來該如何?”

“是。”李義府雙腿都跪木了,哆嗦半天才爬起來,抖抖腳道,“以臣之見地,陛下若要移風易俗乾綱獨斷,眼下有三樁事要做。”

“哪三件?”李治來了興致。

“這頭一樁是廣開科舉。開國以來公侯權門壟斷朝綱,子弟恩蔭占據高位。陛下若大開科舉,擢寒微之士,一可網羅能士理政安邦;二可廣施宏德於天下,遍收四海人心。設使萬眾鹹感陛下之恩,縱有惡徒陰蓄奸謀,又有何能為?”

李治自幼酷愛文學詩賦,上官儀、董思恭乃至來濟等科舉出身者皆引為文友,而且被他視為師長、傾心求教的老臣張行成也曾在武德年間制舉登科,故而耳濡目染,對科舉出身之人好感頗深;今日聽李義府又道出這麽多好處,不禁連連點頭:“這倒還算個正經主意……那第二件呢?”

“有進必有黜!恩蔭為官之人,確有其才者不過少數,延至三代才德日衰,文不足以援筆,武不能夠執弓,因循守舊,不知變通;賴祖上之功,坐食俸祿嫉賢妒能——以一言蔽之,唯有奪了他們之位,才能換上有用之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