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〇九章 處心積慮

崇明附近水域,鎮海衛軍港,大明水師戰船雲集,那數量最少都有一兩百艘,密密麻麻的,看得人頭皮都有點發麻。

陸炳也算是見過世面的人了,就算是面對上萬禁軍,他也能淡定自若,談笑風生,但是,他這會兒心裏卻有點發毛。

楊聰帶他過來,不會是為了撐場子吧?

畢竟,這次皇上並沒有下旨任命楊聰為東南總督,東南的屯衛和水師不一定會聽其號令。

他也知道水師總兵貌似就是戚繼光的父親戚景通,而戚繼光正是楊聰的弟子,兩人關系好像相當的不錯,但是,私交是私交,公事是公事,私人關系是不可能大過官場上的從屬關系的。

至少,他是這麽認為的,要憑私交就能調動兵馬,那還得了,那皇上還不得時刻提防著人造反啊!

楊聰這會兒不是東南總督,想調動人馬,唯有借皇上的名義,而皇上好像並沒有給楊聰下什麽聖旨,也就是說,楊聰只能說自己奉的是口諭,而他應該就是這個“口諭”憑證了。

他能指揮得動一個實權總兵嗎?

說實話,他心裏一點底都沒有,因為他就是個都指揮僉事,也就是個正四品的武職,而總兵是正二品的武職,雖說錦衣衛不同於一般地方屯衛,他也可以說是奉了皇上的口諭,但他這個都指揮僉事指揮一個實權總兵也有點誇張了,人家可是比都指揮使都要大的武官。

一艘大如城樓的福船慢慢靠近,上面碩大的戚字大旗迎風飛揚,很顯然,這就是水師總兵戚景通的座駕了,陸炳這心裏,著實緊張的一劈,要是人家不尿他,怎麽辦呢?

沒想到,他們剛順著放下來的懸梯,爬上大福船的甲板,水師總兵戚景通便帶著手下一眾將領恭敬的走上前來,恭敬的拱手作揖道:“大人,為了避免驚擾聖駕,末將未能親自率軍前往金陵迎接,望大人海涵。”

有沒有搞錯,這架勢,還當楊聰是他頂頭上司呢,問題,這會兒楊聰已經不是東南總督了啊!

陸炳見狀,不由目瞪口呆。

楊聰當然不會告訴陸炳,戚景通等於就是他的親信將領。

文臣與武將勾連,拉幫結派,這種事,當皇帝最是忌諱,而陸炳雖然跟他親近,跟嘉靖同樣親近,他可不敢冒險跟陸炳提這些,萬一陸炳這個大嘴巴一不小心說漏了嘴,讓嘉靖知道了,他可就完蛋了。

可以毫不誇張的說,這會兒,東南軍、西南軍甚至包括西北軍皆由他培養起來的親信將領掌控,整個大明,將近八成的精銳皆在他手裏,這也是他敢讓嘉靖去死的原因!

不過,這會兒嘉靖生死未蔔,還是不要過於張揚的好。

他走上前去,拍了拍戚景通的肩膀,親切的道:“世顯,不必如此客氣,這會兒我可不是浙直總督了。來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就是錦衣衛都指揮僉事,陸炳,陸文明,也就是我的大舅哥,哈哈哈哈。”

這話說的,貌似是在攀私交一樣,戚景通眼珠子一轉,頓時就明白了。

他做的,貌似有點過頭了,這會兒楊聰可不是他的頂頭上司,他不能表現的完全聽其號令。

這陸炳他自然知道,天下誰人不知,這貨是皇上的奶兄弟。

他連忙走上前客氣的拱手道:“陸大人,久仰久仰。”

這才正常嗎,攀私交,就應該是這個樣子的。

陸炳連忙拱手回禮道:“戚將軍,久仰久仰。”

兩人客客氣氣的打了個哈哈,就算是認識了,緊接著,戚景通便假裝好奇道:“楊大人大駕光臨,不知道所為何事啊?”

楊聰假假意思把臉一板,嚴肅的道:“倭寇襲擊余姚縣城,謝氏一族和原都察院右副都禦使趙文華趙大人的家人盡皆被其屠戮,你可知道?”

戚景通聞言,不由大驚道:“啊,這事什麽時候發生的,末將沒有收到消息啊。”

他這可不是裝出來的,他的確沒收到消息。

楊聰緊接著又嚴肅的道:“戚將軍,這會兒可大意不得,你最好即刻派戰船封鎖余姚至金陵間的水道,配合陸大人清查倭寇蹤跡,要是讓倭寇驚擾了聖駕,那可就不得了了。”

這話說的在理,要是倭寇驚擾了聖駕,那就是天大的事了,到時候不管是地方官員還是南都官員,不管是文官還是武將,不管是水師還是步卒,都有可能成為嘉靖懲處的對象。

戚景通聞言,連忙招過一個參將,朗聲下令道:“快點,帶著你手下戰船跟著陸大人一起去封鎖余姚至金陵間的水道,無論任何船只,皆不得通行,但凡長的像倭寇的,一個都不要放過,全抓起來。”

那參將聞言,連忙招呼著陸炳往自己的座駕奔去,不一會兒,幾十艘戰船便脫離軍港,直奔東南方向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