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五章 誰在明,誰在暗

陽明一脈指的就是弘治、正德、嘉靖三朝名臣,新建伯王守仁開創的陽明學派,這會兒王守仁已然去世,就剩下其弟子和傳人了。

陽明一脈中最有名的當屬陽門七子:王畿、錢德洪、冀元亨、王艮、聶豹、何廷仁、鄒守益,另還有穆孔暉、王道、黃直、黃宏綱、聞人詮等王守仁的門人,而徐階正是陽門七子之一聶豹的學生。

嘉靖一朝,或者說嘉靖前期和中期,朝堂之中結黨營私,相互傾軋的現象還沒有萬歷朝黨爭那麽厲害,起碼在嚴嵩上台掌權之前朝堂上下還沒有什麽打出旗號的朋黨。

當然,沒有打出旗號並不代表朝堂上下就沒有朋黨,比如陽明一脈、海商四大豪門,還有各地鄉黨等,這些團體雖然沒有擺明了跟外人說,我們是一夥的,但是,很多時候他們卻聯合起來黨同伐異,其本質已與朋黨無異。

趙炎之所以內心感到孤獨無助,甚至隱隱有些懼怕,就是因為他孤家寡人一個,沒有投靠任何朋黨,面對在東南權勢熏天的海商豪門,他可以說沒有任何抵抗能力。

所以,徐階一伸出橄欖枝,他毫不猶豫的就接下了。

徐階這會兒其實也有點吹牛逼的嫌疑,因為陽明一脈在東南並沒有什麽勢力,要真跟海商豪門硬拼,他根本不是對手。

而且這會兒他也不是陽明一脈的代表人物,他只是陽門七子之一聶豹的學生而已,這會兒陽明一脈的代表人物是陽門七子中的王畿、錢德洪和王艮,連聶豹都排不上號呢,他就更不用說了。

不過,陽明一脈在朝中的影響力還是很大的,大到海商豪門也要有所顧忌,他就算不能代表陽明一脈,龍溪陳氏也不敢把他當個沒後台的孤魂野鬼任意欺淩,這就是他敢於跟海商豪門較量的底氣。

當然,光有底氣還不行,他在泉州經營這麽久也是有一定勢力的,這才是他敢於跟龍溪陳氏較量的根本所在,要是在福州甚或是在漳州,他可不敢跟龍溪陳氏較量。

徐階已然使出手段將趙炎拉攏,這一場真正的較量就算是拉開序幕了。

這會兒陳文傑還不知道他的意圖已經被楊聰所察覺,他一直以為楊聰還蒙在鼓裏呢。

徐階拜訪趙炎的時候,他也沒閑著,徐階的轎子剛到趙炎下榻的院落他的馬車便來到了督考官宋應奎下榻的院落。

宋應奎是偏向於龍溪陳氏的,這點,不用想都知道,因為這次前來督考的就他比趙炎官階高,龍溪陳氏要想收拾趙炎是不可能派個從五品甚至是正六品的官員來以下犯上的,所以,宋應奎還沒到泉州,身份就已經暴露了,這會兒他院落附近值守的衙役都是徐階派來的!

陳文傑並不知道自己已經處在楊聰的嚴密監視之下,他更不知道宋應奎已經處在徐階的嚴密監視之下,他來找宋應奎主要是商議一下收拾楊聰和趙炎的具體計劃,順帶拿一下這次府試的考題。

話說,他一個漳州府的拿泉州府的府試考題幹嘛,難道他想違例來泉州府參加府試嗎?

當然不是,以他龍溪陳氏在漳州的勢力,府試對他來說那就是浮雲,府試他早就過了,他來拿考題並不是因為他要參加泉州府的府試,而是他叔叔一個寵妾的弟弟要參加泉州府的府試。

這個名叫吳堂的考生要胡扯起來跟他還算有點親戚關系,而且,這吳家也算是依附在陳家下面的一個鄉紳家族,所以,他便順帶給人家要了這次府試的考題。

當然,這考題可不是白給的,宋應奎之所以把考題給他,那是因為這家夥一直在巴結他們龍溪陳氏,他可不會把這考題白白給吳堂,因為他的計劃中就有這個吳堂。

說白了,這個吳堂就是他對付楊聰和趙炎的一枚棋子。

他拿了考題之後便親自去了趟城中的隆昌樓將考題送給吳堂的同時,還細細交待了一番,讓吳堂在接下來的府試中如此那般,好好坑楊聰一番。

他還以為自己做的神不知鬼不覺呢,殊不知,他剛從租住的院子裏走出來,便被盯梢的彭福給發現了。

這家夥不就是陳文傑嗎,燒成灰彭福也認得他啊!

彭福知道,這個消息相當重要,所以,他派出了兩個護衛去跟著陳文傑的馬車,自己則飛快的跑回楊聰那裏去報信。

楊聰收到消息,可高興壞了。

陳文傑竟然來了,簡直太好了!

科舉弊案在這年頭可是了不得的大案子,陳文傑想借此收拾楊聰,甚至連帶正五品的提刑按察使司僉事趙炎都收拾了,楊聰和徐階也想借此玩把大的,給陳文傑和龍溪陳氏一個深刻的教訓。

原本,楊聰以為,這次陳文傑可能不會露面,他們最多也就能收拾一兩個個偏向於龍溪陳氏的官員,沒想到,這陳文傑竟然親自跑來“坐鎮指揮”了,他這簡直是自投羅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