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6章 南懷毋

次日天還沒有亮,葉天翔點齊兵馬,杭州行營由胡都統調撥一百步兵,有葉天翔作為統帥向摩雲寨直撲過去。

這一次行動是葉天翔精心計劃,而且手下的軍士歇息了一晚,精氣神十足,體力充沛,如狼似虎一般,這些都是蘇州行營挑選出來的精兵,戰鬥力極強,對於一幹土匪,那是根本沒有放在眼裏,所有人只是存了練練刀子的心態前來剿匪。

大家都清楚,對付一個小山寨,比殺雞費不了多少力氣,蕩平摩雲寨,實在是一件輕而易舉的事情。

在朦朧的晨光中,大隊人馬就像彎曲的毒蛇,速度極快地向摩雲寨遊移過去。

薛破夜當然不會隨軍前往,小潘回來時只有四個字:“安全撤離!”所以葉天翔此次行動必定落空。

雖然覺得有些愧對葉天翔,但是為了自身實力的發展,總要犧牲一些東西,日後若是有機會,在其他方面再做一些補償吧。

……

薛破夜按照小潘詳細敘述的地點,終是在杭州西城的郊區找到了南懷毋的茅屋。

這裏很僻靜,四五戶人家聚居在一起,屋子都很簡陋,但是房屋四周青草綠樹,顯得很美觀很幹凈,幾個孩童正坐在一棵樹下,認真地背誦著古詞。

西邊是一片稻谷地,幾名農人正揮舞鋤頭鋤草,純樸而勤勞。

薛破夜很快就認出了南懷毋,這並不是因為南懷毋很好認,而是因為在這幾名農人裏,南懷毋雖然也穿著粗布衣服,但是整個人有一種從骨子裏透出的貴氣和大方,那是富貴生活淘練和培養出來的獨特氣質,和真正質樸農人大不相同。

站在田埂,薛破夜仔細打量著揮鋤鋤草的南懷毋,這個人很瘦,身體很單薄,經過幾年的農人生涯,他的皮膚很健康,一種古銅色的光澤,肌肉也很有力,年紀大約四十歲上下,給人一種深沉而堅毅的感覺。

似乎已經完全適應了農人的生活,他幹活很認真,也很投入,對他來說,認真地勞作而養活家庭,這是一種責任。

風兒吹著稻谷,碧油油的稻谷如同波瀾起伏的碧海,散發著清香的氣味,讓人全身上下都很是舒坦。

“大爺找誰?”一位農人終於看到了田埂上的薛破夜,很熱情地問道。

幾名農人聽到聲音,都向這邊看來,只有南懷毋依舊認真地鋤著草。

薛破夜含笑道:“這莊稼種的真好,總有個好收成吧?”說完,並不嫌棄地上的肮臟,就坐在田埂草地上,笑眯眯地看著眾人,但目光一刻也沒有離開南懷毋。

農人嘆了口氣,杵著鋤頭歇了歇,搖頭嘆道:“好收成有什麽用,還不是要交租子,能剩下什麽?總說給婆娘買幾件漂亮的新衣裳,可是這幾年只能糊口,那衣裳又貴的很,總是沒能買上。”

薛破夜微微點頭,這個時代畢竟還是以地主階級利益為重的封建社會,農民租地耕種,一年下來,實在剩不了什麽。

看見南懷毋瞧也不瞧這邊,薛破夜嘆了口氣,招呼道:“南先生,不知能否單獨說幾句?”

他喊南先生,其他幾名農人一片茫然,南懷毋竟是怔了一怔,停了手,轉過頭來,瞧見薛破夜正含笑望著自己,擺手道:“你認錯人了!”

薛破夜悠然一笑,他確信自己沒有認錯人,這點眼力還是有的,微笑道:“只怕是認錯了,這位大哥,能否到你家討杯水喝?”

南懷毋顯然是很意外,在這裏隱居多年,竟然被人找到,本來平靜的臉上露出一絲無奈,扛起鋤頭,和幾名農夫打了聲招呼,徑自向家裏走去。

既然被人找到,顯然是有事要談,看樣子來人也不會無功而返,所以南懷毋很幹脆地帶著薛破夜回到了草屋,他並不想讓那些農人知道自己的真實身份。

突然升起的一顆商界奇葩,很快就隕落,這並不是很光彩的事情。

南懷毋的屋子簡陋而幹凈,門前放著一張極小的板凳,南懷毋指著板凳道:“請坐,我去拿水!”並不多說,放下鋤頭,徑自進屋。

薛破夜在那張小板凳上坐下,感受著郊外特有的景致,連綿的稻谷田地充盈著天地,似乎沒有盡頭,而天盡頭,無雲的天幕就像緞子一樣光滑,又向湖水一樣清澈。

南懷毋很快就出來,捧著南瓜制作的瓢,南瓜瓢裏是清澈的水,薛破夜接過喝了一口,甘美可口,於是將整瓢水喝了下去,擦了擦嘴角,遞回南瓜瓢,笑道:“好喝,好喝!”

南懷毋不動聲色,淡淡地道:“既然喝了水,大爺自便,我得下地幹活。”

薛破夜摸著鼻子,悠然道:“風光一時的南先生竟然甘於耕種,若是說出去,只怕沒有幾個人會相信。”

南懷毋並沒有否認,擡頭望天,神色平靜,慢慢地道:“每個人都要生活,而這是最適合我的生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