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6章 夜色歡宴

出了院子,二少爺已經不知去向,想來是出去迎客去了,月色幽幽,一彎明月已經緩緩升到了天幕。

薛破夜見到不遠處有客人正向西邊行去,於是追上跟在後面,徑自往後花園行去。

一路行來,鳥語花香,雖是月夜之下,卻多了幾分朦朧景區,穿過一條假山小徑,前面豁然開朗,人影攢動,熱鬧非凡,眼前竟然生生出現了一片極大的青草地,說起來不比一個足球場小,唱上滿是玉案香樽,四周花燈錦簇,無數的花燈環繞四周,場中亮如白晝。

場內有近百人,熙熙囔囔,看這些人的衣著,無不是錦衣玉袍,非官即貴,那些青衫大儒也是一副清高模樣,湊在一起,引經據典,高談闊論,薛破夜聽到其中有那“恐翠繡秋寒,猶倚梅花那樹!”,又有“空相對殘紅無寐,滿襯涉谷!”,更有“隔江人在雨聲中,晚風蓀葉生秋怨。”等詩詞之句。

玉案壞繞,草地靠東面,又一波秋池,池邊竟然設了一尊大座,大座東西兩邊各有三席,薛破夜心中明白,那大座恐怕就是老譚的座位了,想不到今夜竟然是一個露天夜宴,這清風明月,花香鳥語,古人倒是真會享受。

這樣的氣氛自然不是那日在西湖的小型聚會所能比擬了。

隨意走了走,最後在一處角落坐下,桌上有酒有杯,薛破夜自顧自地倒酒慢飲,聽著耳邊處處是“王兄李兄”,這個先生那個先生,還有那些庸俗的禮節和酸的掉牙的詩詞鉆進耳朵,無奈得很。

丫鬟們殷勤伺候,在場中穿梭往來。

薛破夜自然無心去領教那些禮儀和詩詞,只能欣賞這來回的丫鬟們,裏面自然也有紫色不俗的俏婢,盡情欣賞這三圍,悠哉樂哉。

正在有滋有味地欣賞著俏嫩美婢,眼光一閃,只見前面各座紛紛而起,連連施禮,一名俊雅的白衣公子款款而來,含笑還禮,薛破夜看的清楚,那白衣公子不是柳拓又是誰?

柳拓是刑部侍郎,老譚是都察院左都禦史,都是京官同僚,老譚的歡送夜宴,柳拓自然是要來的。

杭州的大小官吏自然對這柳拓極盡討好之能事,露骨拍馬,笑臉盈盈,柳拓只是微笑還禮,一副溫文爾雅之態,英俊瀟灑,氣度不凡。

薛破夜縮在角落裏,旁邊更有花枝遮擋,柳拓一時倒也沒有發現,客套寒暄一番,徑自在大座東側坐下,他身為刑部侍郎,那個位置自然有他的一座。

柳拓坐定,幾名官員更是簇擁左右,諂媚討好。

薛破夜嘆了口氣,古往今來,溜須拍馬依然是官場的主題。

人漸漸多了起來,各人也漸漸入座,薛破夜看見大座左右的位置都坐上了人,左邊三座有兩座坐上了人,右面三座卻是三位儒者,韓墨莊豁然在列。

沒過多久,老譚攜同何儒會緩緩而來,二少爺更是殷勤在旁引路,他二人一到場,在座眾人紛紛起身行禮。

老譚含笑擺手道:“諸位請坐,諸位請坐,今日能得諸位相送,老夫感激不盡,只想和諸位把酒言歡,盡覽花月而已。”笑聲中,在二少爺的引領下,大座落座,何儒會便在大座左邊的空座坐下,少不得和柳拓一番客套寒暄。

旁邊伺候的丫鬟將老譚的玉杯斟上酒,老譚舉杯站起,朗聲道:“為大楚,為聖上,請諸位同我滿飲此杯!”

眾人肅然而立,舉杯同飲,薛破夜自然也夾在人逢之中,飲了杯中酒,飲酒時,自然不可能是為了什麽聖上。

老譚見眾人飲盡,才示意眾人坐下,悠然道:“老夫此番杭州之行,能結識諸位,可說是三生有幸,江南風物,果然不與他處同,景色幽雅,人物風流,百姓更是安居樂業,老夫甚慰!”嘆了口氣,話鋒一轉,有些傷感地道:“若非王……哎……不談也罷,不談也罷!”

眾人心中明白,老譚指的自然是王世貞的事件,他既然提起,雖然打住,下面自然有善於察言觀色之人逢迎而上,一名官員站起身來,痛心疾首,口沫橫飛道:“王世貞無國無君,目無王法,道貌岸然,明處清廉無私,背地裏卻貪贓枉法,將國法置之不顧,我等一時憤慨無比,若非禦史大人明察秋毫,秉公執法,那王世貞還要遺毒我杭州百姓,大人居功至偉,我等欽佩萬分!”

薛破夜瞥了瞥嘴,心中暗道:“這些官員一個比一個會拍馬屁,這鳥官的馬匹也不見得比何儒會要差啊。”

這人說的慷慨激揚,座中各人自然是心態各異,有善拍馬之輩連連跺腳,只恨自己出口晚了,被這家夥搶了討好的機會去,稍有一些羞恥心的只是心中嘲笑,但是面子上也都附和稱是,一些口才好的更是火上澆油,充分展現自己的口才,大罵王世貞,只將王世貞罵成了古往今來第一大貪官汙吏,第一大奸臣昏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