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章 楓林渡大運

蛇無頭不行,匪無首不振。

矮個子被兀拉赤擊斃,眾強盜哪裏還有心情打下去,更加上哲頓這些胡人個個兇猛,下手毫不留情,已經折損了大半人馬,再也沒了鬥志。就見兩條身影迅速鉆進了草叢裏,余人即使還在猶豫是否該替首領報仇,但是被這兩道聲音一帶,再不多想,丟下一地的屍首退進草叢裏,茂盛的草叢嘩啦嘩啦一陣響,聲音漸漸遠去,片刻之間,除了野蟲鳴叫和胡馬的喘嘶聲,再無其他動靜。

一場激戰,似乎耗去了兀拉赤不少的精力,他將屍體扔在一邊,摘下腰間的烈火燒,猛灌了幾口,此時看去,兀拉赤身上帶血,樣容兇悍,眼中含著殺機,真正顯示了胡人兇悍的一面。

不遠處,哲頓幾人正在包紮傷口,雖然力拒強敵,但是畢竟是以寡敵眾,這些強盜人多勢眾,哲頓幾人也或多或少地受了一些傷,但是這幾人眉頭也不皺一下,似乎對於這種傷勢習以為常,毫不在乎。

薛破夜心中掠過一絲寒意,之前倒不覺得,此時經過一番實戰,薛破夜立刻覺得這些胡人的戰鬥技巧和堅韌意志實在是讓人可怕,區區五個胡人,竟然對突然而襲的大群強盜毫不示弱,井井有條,不單保住了胡馬不受損傷,更是一人不失地擊退了大批匪人,擊斃匪首,從某種角度來說,這實在是漂亮的一戰。

罐了幾口酒,兀拉赤似乎恢復了不少精力,將牛皮袋子遞給薛破夜,哈哈笑道:“好朋友,來,喝酒!”

薛破夜卻也感到身上微微發寒,將弓箭收起,接過酒袋子喝了一口,想借著烈火燒去去寒氣,鼻子卻聞到一股極濃的血腥氣,原來牛皮袋子上也沾上了鮮血,自己的右手抓著牛皮袋子,那鮮血已經染到自己的手上。

薛破夜竟然升起一種極為奇怪的感覺,猛地想起嶽武穆那首悲壯的滿江紅:“壯志饑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此時此地,自己卻和胡人聯手打了一場,世事難料,有些事情真還不是人能想到的。

收拾一番,眾人重新上路,這一仗耗去不少時間,眼見便是亥時,薛破夜擔心到達太晚,那便誤了時間,於是吩咐眾人加快了速度。

一場大戰下來,幾名胡人完全沒有被影響到情緒,依然井然有序地趕著胡馬群,一副訓練有素的樣子。

薛破夜嘆了口氣,如此看來,大楚軍不但在單兵作戰方面不敵湖人,便是團隊合作也是遠遠不及,這樣一比,誰強誰弱自是一目了然了。

那種激戰後的無名興奮和緊張還未從薛破夜身上消散,不過薛破夜卻也很有些收獲,至少自己的箭術經過實戰鍛煉,無論是箭術和心理,那都是上了一個大大的台階。

兀拉赤依然跟在薛破夜旁邊,兩馬齊進,見薛破夜神色異常,兀拉赤伸手拍了拍他肩膀,哈哈笑道:“好朋友,受驚了嗎?”

薛破夜搖了搖頭,摸著鼻子:“兀大哥,小弟對你實在佩服的五體投地,那叫三哥的強盜那樣厲害,卻也被你一招便擊殺了。”

兀拉赤不屑地道:“一群烏合之眾,豈能阻擋我草原的雄鷹。”向著薛破夜溫和一笑,聲音說不出的親昵:“好朋友,我被卷住脖子,你不懼危險過來救我,我是知道的,我兀拉赤沒看錯人,你果然是兀拉赤的好朋友,咱們草原人重情重義,你像極了咱們草原人。那用長鞭的強盜若不是你出言擾亂了他的精神,我也不會得手,兀拉赤感謝你!”

薛破夜想不到兀拉赤在激烈的打鬥之中,對四周的情況依然留意,有些意外,看來兀拉赤果然是身經百戰,連這種本事都練出來了,若是新手或者沒經過多少戰爭廝鬥歷練的人,緊張恐懼都來不及,哪裏還有心情留意周邊情況。

薛破夜越想越覺得兀拉赤了不起,這樣一條漢子實在是世間難得,也不知道他在草原上是何等身份?

那三哥臨死前的那句話一直纏繞在薛破夜心頭。

“騙我?他騙了我們?”

誰騙了他?究竟騙了他些什麽?三哥口中的“他”,是男是女?

一路向前,在幽幽的月光下,前面出現了一片灰蒙蒙的廣闊黑影,薛破夜知道,那就是楓林渡了。

“春潮帶雨晚來急,野渡無人舟自橫,駐馬遙望楓林晚,月色微明河水混!”薛破夜騎在馬上,夜風吹拂,有感而吟。

兀拉赤拍手道:“楚人最值得誇贊的便是有學問,我們汗王也是時時品讀中原史冊,有時候讀的連聲稱好,喜形於色。原來好朋友也是個很有學問的人,兀拉赤佩服你!”

薛破夜有些奇怪,北胡汗王讀中原書冊,時常喜形於色,你兀拉赤怎麽知道,莫非你兀拉赤天天陪在北胡漢王身邊,脫口問道:“兀大哥和北胡汗王走得很近嗎?怎麽知道汗王也喜好我大楚書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