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9章 對弈

當下二人便擺正棋盤,清子對弈。

薛破夜先去幫老譚的青瓷茶杯拿來,經過書案,斜眼瞥見桌上有一張信紙被書籍壓住,露出一小片紙角,隱隱見到上面寫著“以人易人”幾字,露出的地方不多,一閃之間,也只見到了這幾字。

將青瓷茶杯交給老譚,兩人執子對弈。

薛破夜既然有心讓老譚對自己重視,依著曾經的棋術對弈,毫不手軟,更不存在讓棋。

既然都是行家,真要讓老譚看出自己讓手,只怕惹他惱怒。

你來我往,兩人這一盤竟下了一個多時辰,最終薛破夜以三目惜敗,可說是險敗,老譚雖棋高一籌,卻不由贊嘆道:“臭小子棋術果然不差,稍以時日,只怕連老夫也不是敵手了。”

薛破夜笑道:“學生日後還要和老師多多學習啊。想不到老師的棋術也是如此厲害,我還以為能夠贏你。”

“有此棋術,實屬不易,實屬不易!”老譚點頭感嘆,忽然道:“棋盤之爭,只是消遣養性而已,可是這人世的對弈,可要走好每一步,若是錯了一步,只怕就會陷入萬劫不復之地。”

薛破夜不知他為何發出如此感嘆,見他面上竟然滿是惆悵之色,內心深處似乎隱匿著無數的憂慮。

“老師為何發此感嘆?”薛破夜凝視他,輕聲問道。

老譚看了薛破夜一眼,展顏笑道:“沒事。”又道:“那份千字言已經呈至都察院,若無意外,十日內就可見分曉。”壓低聲音,笑道:“日後你和何通判可要好生親近親近。”

薛破夜立刻想起那八字須的淫棍,沒好氣地道:“和他親近做什麽?”

老譚正色道:“有些事情還是未雨綢繆的好。你如今身在杭州,日後勞煩他的地方還很多,即使你心裏對他有些成見,但他畢竟是我的人,交往的好,自然對你有大大的益處。”這話是直言何通判是他一派的,對薛破夜可說是極為坦誠。

薛破夜深知他用心良苦,這樣交代,自然有其用意,內心深處一激靈,隱隱感到杭州有事發生。

交談片刻,老譚交代一番,薛破夜也就告辭出府,想到以後竟然要習讀《四書》《五經》,渾身直起雞皮疙瘩。

張虎送他出府,便要騎馬送他回去,就見府衙外面停了一輛馬車,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迎上前來,臉上堆笑問道:“哪位是薛掌櫃?”

薛破夜打量他一番,見他一身紫衫,眉眼間看起來頗為圓滑,應道:“在下薛破夜,不知你是?”

那中年人忙笑道:“小的陳富,是綠娘子派我來接薛掌櫃過去一敘!”

薛破夜立刻想到那性感嫵媚的綠娘子,笑道:“原來是品香閣啊!”

那陳富點頭哈腰道:“正是正是!”指了指那華麗的馬車,恭敬道:“請薛掌櫃上車!”

薛破夜回頭向張虎抱拳道:“張大哥,小弟先走了,你若有空,便去攬月軒坐坐,你我兄弟該當多聚聚,我還特地給你存了幾壇好酒!”

張虎呵呵笑道:“兄弟有心了,等一空下來,自然是要過去喝幾杯的。”

當下拜別,登車行駛。

那陳富坐在薛破夜對面,滿臉堆笑。

“我上次去似乎沒有看見你啊?”薛破夜摸著鼻子問道:“你何時進的品香閣?”

陳富笑答道:“小的在院子裏倒少,主要是四處搜尋美女,若是有自願來院子討生活的,小的就給她一條活命吃飯的路!”

話說的好聽,薛破夜心裏卻是鄙視憎惡的很。

這所謂的搜尋美女,說不定就是坑蒙拐騙一些良家女子進入娼門而已。

“哦!”薛破夜嘴角抽動,淡淡道:“怪不得上次沒見著。”

“品香閣以前的生意算不得好,甚至可以說有些冷清。今日正午我趕回來時,竟然看到院裏賓朋滿座,後來一問,才知道這是薛掌櫃幫忙,小的實在感激不盡啊!”陳富眨著三角形的眼睛笑道:“咱們綠娘子更是感激不已,特命小的請薛掌櫃過去一敘。不過到了攬月軒卻沒見到薛掌櫃的人,打聽才知道來了府衙,所以又轉到這裏來請!”

薛破夜淡淡一笑,沒有說話。

這個陳富給他的感覺非常不好。

車行轔轔,平穩舒適,薛破夜閉目養神之間,耳邊已經聽到鶯歌燕舞,掀起窗簾向外看去,只見花燈閃爍,人來人往,已是到了清河坊。

來到品香閣前,馬車頓時停下,薛破夜從窗戶向裏看去,只見燈紅酒綠,大堂內已經是人滿為患,坐滿了人,客人們抱著姐兒調笑撫摸,淫聲浪語,歡叫連連。

下了車子,一眼看見不遠處的大柳樹邊,系著兩匹高頭大馬,那馬匹健碩無比,和薛破夜平日見到的大不相同,比起這馬車的馬匹,更是強出數倍,那個頭和肌肉已經充分展現了馬的價值,毛色呈灰,油亮光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