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0章 為父鳴冤

王世貞的身體微微晃了晃,似乎支撐不住,臉色發青,凝視著蕭素貞,緩緩道:“素貞侄女,你是要來為難我?”

蕭素貞聲音異常平靜,不卑不亢:“知府大人,家父蒙冤,民女上不能求天,下不能告地,只能自己向朝廷問個明白,家父究竟所犯何罪?他老人家一生公嚴,素不結仇,朝廷為何要當街拘押,毀他清譽?”

蕭素貞聲音優柔,但是字字如針,幾句話之間,將蕭莫庭入獄的原因解成是朝廷對其有嫌,所以下手。

眾才子見到蕭素貞楚楚可憐,一個弱女子跪在府衙門前,淫心收斂,卻生出巨大的同情心,都對那群官兵,特別是王世貞怒目相視。

王世貞神情似乎有些呆滯,搖了搖頭,咳嗽兩聲,旁邊的牟巡檢終於道:“素貞,這是朝廷的事,你一個小姑娘,不要摻和進來。”

蕭素貞並不退縮,繼續道:“牟大人,事關家父的生死清譽,你叫民女怎能不關心。民女並不是摻和,只是要大人們給一個說法?”

薛破夜見到蕭素貞一介女流,竟然在這千人注視下毫不怯場,與官府也是不卑不亢,頗有些欽佩。

牟巡檢搖了搖頭,沉聲道:“朝廷有朝廷的法度,官府有官府的規章,這豈是你能隨意詢問的。”

蕭素貞冷笑道:“抓了家父,竟然連一個理由都拿不出來,那豈不是貽笑天下!歷朝歷代,即使是冤案錯案,也總要編造一個說得出口的理由吧?”

蕭素貞話一出口,立時便有人應和道:“不錯,朝廷要抓人,總要拿出一個理由,為什麽無故抓人?”一時群情激奮,場中又嘈雜起來。

薛破夜摸著鼻子,靜靜看著。

王世貞臉色一直不好看,此時更是鐵青的可怕,看著群情激奮的文人學士們,堂堂一府之長,竟然硬是沒說話。

牟巡檢看了看王世貞,又看了看蕭素貞,終於道:“你要一個說法?那好,我就老實告訴你,上面已經查明,你父親蕭莫庭勾結青蓮照,為青蓮照起草章程檄文,意圖對朝廷不利,所以知府大人簽下命令,抓你父親入獄。”

蕭素貞緩緩站起身來,風姿綽約,依然平靜地道:“好,總算堂而皇之地說出了理由。”頓了頓,接著道:“家父平日喜愛舞文弄墨,天下皆知,他老人家真性情,詩詞之中難免有些感慨而發之句,不過若說他與青蓮照有瓜葛,真是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欲加之罪,何患無辭!”才子們振臂高呼。

薛破夜正無聊間,猛覺得肩膀被人輕輕拍了拍,心裏一驚,側頭看去,只見一張蒼老的面孔靠在旁邊,薛破夜嚇了一跳,心中叫道:“有鬼!”幸虧沒有叫出來,只見那人面帶微笑,輕撫白須,卻是算命之時碰見的譚老先生。

驚訝萬分,這老頭怎麽在這裏出現?

在譚老先生後面,跟著四大護衛的其中兩人,另兩人也不知道去了哪裏,除他二人,還有一個長著八字須的中年人,那人下巴很尖,兩撇八字須猶如鼠須,一臉笑意,穿著紫色的錦衣,顯然也是譚老先生一路的。

譚老先生眯著眼,嘿嘿笑道:“小兄弟,咱們又見面了,真是有緣啊!”

薛破夜心頭暗罵,奶奶的,又碰上這個喪門星了,勉強笑道:“咦,老先生也在這裏,有緣有緣!”

譚老先生指了指府衙牌匾,道:“我說過,近期我會在這杭州府衙住上一陣子,小兄弟莫非忘記了?”

薛破夜忙搖頭道:“沒有沒有,老先生這麽大的官,說出的話比金子還金,小的怎敢忘記!”

譚老先生臉上劃過一絲怪異的笑容,目光移向了蕭素貞。

蕭素貞的身體已經微微發抖,在那片狹小的空場地,顯得很孤單,薛破夜油然生出同情之心,一個弱女子,在睽睽眾目之下,不惜拋頭露面,只為替父伸冤。

“大人,既然說家父為青蓮照撰寫章程和檄文,那麽能不能將內容拿出來,讓天下學子看看,那到底是不是家父所寫!”蕭素貞緩緩道,不急不躁,淑女的很:“如若確是家父所撰,也可封了天下悠悠之口。”

王世貞忽然彎下身子,手捂心口,額頭冒出豆大的汗珠,身體搖搖晃晃,似乎要倒下,兩邊兵士立刻上前扶住,牟巡檢變了顏色,上前擔心道:“大人,你,快扶大人回府!”

王世貞伸手止住,擡起頭,看著蕭素貞,竟然露出無奈的神色:“素貞侄女,你還小,有些事情不懂,你回去吧,不要再逼我了!”

堂堂知府竟然對一個小姑娘說出這種軟話,眾人都是又驚又奇,薛破夜也是疑惑的很,本來以為這王世貞貴為杭州府最高長官,必定官威十足,實在料不到卻是如此狀況。他看了看旁邊的譚老先生,見他臉上卻是一副幸災樂禍之態,那笑容說不出的詭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