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瓷韻流風 第三〇八章 試探

夜色如水,春天的草原的夜晚仍然充滿著濃濃的涼意。清朗的月光照射下,朱默研默默清醒過來,她的鼻孔抽動了幾下,嗅到了一股濃重的血腥味。慢慢睜開雙眼,她不由尖叫一聲,身子卷曲著,柔嫩的雙手死死扣進了身下的草地。

草地上到處是斷臂殘肢和斷頭死去的馬匹屍體,張小牛已經成了一個血人,仍然手持秀春刀半跪在地上護衛她的身前,而就在不遠處,林沐風帶著十多個錦衣衛的番子仍然在月光下與瓦刺敗兵廝殺著。

錦衣衛的番子死去了20多人,但瓦刺殘兵也付出了大多數的生命,目前只有十多人還在拼死反抗。

“郡主,好了,安全了,王爺帶人來救了。”張小牛嘶啞的聲音中帶著深深的顫抖。如果不是信念的支持,他即便不倒在瓦刺兵的刀口下,也因為失血過多暈厥多時了。

朱默研定了定神,見身旁的張小牛滿身似是跟血染了一般,尖叫了一聲,“你,你傷得太重了……”

“屬下受點小傷無礙,只要王妃安全就好。”張小牛舔了舔自己嘴角流出的血跡,眼前一陣暈眩。他終於撐不住了,不過,在他失去知覺倒地的瞬間,他隱隱看見林沐風那同樣是血琳琳的身影正大步向這邊走來。

朱默研心裏顫抖著,拼勁全身力氣才爬起身來,跌跌撞撞地向林沐風迎去。

林沐風全身血跡斑斑。就算是俊秀的臉上也有血色點點,頭盔不知散落何處,手中地寶劍身上還不時有血珠滾落。

“你受傷了!”朱默研有些惶然道。

林沐風用手抹了一把臉,喘了口氣道:“無妨,只要你沒事就好。”

朱默研漸漸定下神來,她不敢再看地上那一具具慘烈的或者是錦衣衛或者是瓦刺人的屍體。知道自己剛剛從鬼門關裏走了一圈。如果不是林沐風帶人來得早,此時的她恐怕早成了瓦刺敗兵刀下的亡魂了。甚至。還有可能……

她面色煞白,幽幽道:“怎麽不多帶些人來……”

“呵呵,大軍開進哈布爾,我來不及通知軍士,只得帶著這些錦衣衛番子匆匆趕來,好在還不算太晚。來人。張百戶傷得很重,速速帶他下去療傷。”林沐風擺了擺手。

天色完全黑了下了。

朱默研驚魂未定,身子還有些站不穩。林沐風嘆息一聲,伸手攬過了她。只聽朱默研小聲道:“如果你不來救我,我怕是要死在瓦刺人的手裏了。”

林沐風握住她有些濕漉漉的小手,望著那張尋常地臉龐,淡淡道。“你是我的妻子,我怎麽能見死不救呢。戰事才剛剛開始,瓦刺人生性兇殘,漠北殺機四伏,以後你跟在我地身後,不要再遠離了。”

……

……

第二日。漠北的紅日高懸。空氣中彌漫著壓抑的氣息。

昨日死在杭愛河畔以及為救援朱默研而死去的錦衣衛,屍體都被大明士卒們收斂好,埋葬在杭愛河畔,面向大明疆域的地方。一個方圓數十米的“山包包”突起在這漠北草原上,一千多具大明軍人的屍首從此長埋漠北。

太陽溫暖地陽光普照在這片草原上,空氣中還有若有若無的血腥味道。雖然陽光是溫暖的,但5萬大明士卒的心卻是哀傷和冰冷的。遠離中原,無數兄弟同胞葬身於千萬裏之外的他鄉,但願他們能魂歸故裏!

林沐風默默地跪倒在地,手中的寶劍狠狠地插入了地面。朱默研一襲勁裝。也黯然地跪在他的身側。

不知道是誰先哭出了聲。緊接著,夾雜著哀哀地哭聲和落寞的戰馬嘶鳴聲驟然響起。震顫著天宇。這種哀傷憤怒的情感匯聚成一股股強大的聲浪,沖擊著不遠處的哈布爾。瓦刺人遠遠地觀望著這一切,神色復雜,說不出是一種什麽感受。

和煦的風吹過,吹在那數萬張滿是淚痕地臉上。

林沐風拖著沉重的腳步,慢慢向前走了幾步,眼望著從哈布爾往北去的遙遠天際,默然站立著,沐浴在溫暖的陽光裏。

作為一個穿越者,他明白,在那一端,還有廣袤的大明人所未知的土地,那是一個未知的世界。或許,強大後的大明人會如當年的成吉思汗一樣,將鐵騎的腳步掃過那片未知地世界,將大明人地威名傳得更遠。但是,那需要用多少人的屍骨才能鋪平這一條開疆辟土地道路?

一將成名萬骨枯。

他嘆息一聲,回過頭來望著腳下的這片埋葬大明士兵的公墓,又望了望更遠處瓦刺人埋葬自己同胞的萬人坑,心情沉重無比。

他明白,在西域和漠北草原統一之前,他帶出來的這些大明士卒還會有很多很多將永遠埋在他鄉,不能回歸故土。他沉痛的目光從身旁那一張張樸實凝重的臉上掃過,不禁情懷激蕩。

“也許我告別,將不再回來,你是否理解?你是否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