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卷 瓷韻流風 第二九五章 殿辭

時間一晃就到了建文元年的臘月。隨著氣溫的下降,寒風的襲來,陰冷的南京城裏,那些關於太廟異象和宏寺大街爆炸的民間議論聲漸漸淡了下去。而所謂蜀王府郡主與誠靖王的“私事”卻仍然在一些王公大臣中悄然流傳著——倒不是故意要去詆毀兩人的名聲,實在是一個當朝最大的權臣林沐風與號稱蜀中第一才女的蜀王郡主的這些緋聞,滿足了大明權貴們窺私的八卦欲望。

臘月初一,病怏怏的忽裏突然帶著自己的妻子依莎進了京。進了林府之後,忽裏發覺,自己帶來的消息並沒有讓林沐風感到驚訝,不由奇道:“妹夫,你好像是……”

“貼果兒勾結察合台人和瓦刺人的事情,我已知曉。”林沐風笑了笑,“忽裏大哥,你受了傷,還是安心在府裏住下先養養病再說。”

林沐風好歹也是錦衣衛的指揮使,掌握著天下的動態,除了錦衣衛之外,他還有兩外一套遍布各地的情報班子,大明瓷行各地的分行其實就是一個個密集存在編織的商業和軍事情報網絡,各地的消息和動態,都隨著商隊的往來和各地分行進京匯報和“組織貨源”被源源不斷地總進京來,統一回報給張風,然後由張風經過梳理再揀重要的報於林沐風。所以,來自西域地消息他知道比兵部還要早。

忽裏眼裏幾乎要冒出火來。恨恨道:“貼果兒這狗賊差點要了我的命,要不是在甘涼境內遇到一個神醫,怕是我就不能活著進京了。”

林沐風嘆息一聲,“忽蘭,帶忽裏大哥去休息吧,我再想想這事。”

……

……

西域南道都督府求援的急報在幾天前就傳到了兵部。兵部當然不敢怠慢,趕緊上奏給了皇帝。可皇帝卻不知何故。硬是壓了下來,一拖就是兩天。最終還是徐輝祖和方孝孺著急上火,在臘月初三的朝會上,不顧皇帝的不渝硬是提開了此事。

青年皇帝也不是不著急,他其實急得上火。如果大明軍隊被瓦刺和察合台人擠出了西域,大好的局面就又葬送了。再想奪回西域,怕就不那麽容易了。他在等待林沐風的上朝。希望讓他去救援西域,可惜這家夥自那日出宮之後就一幅不問朝政地淡然模樣,無論他怎麽通過朱嫣然“暗示”,他仍然是無動於衷。

朱允炆搞不明白,一向對他忠誠不二總是為他沖鋒在前、解憂在後的兄弟和親密戰友,如何會變成今天這個樣子。難道,是朕那日地賜婚冷了他的心?

可他一來抹不開面子主動“示好”,他畢竟是皇帝。有皇帝的威嚴;二來,他還是沒有絕了賜婚的念頭,朱默研的事情一朝不解決,他心裏就不安穩。

朱默研是一個危險而瘋狂的女人,既然殺不得,就必須要盡快控制住她。除了林沐風之外。朱允炆實在是想不出還有誰能完成這項光榮而又艱巨的任務。畢竟,這還要保密保全皇家顏面。

私下裏,無數次,他對朱默研都動了殺念,但一想起呂後地囑咐和宮裏那些長輩們哀哀的眼神,他就始終下不了這個狠心。

方孝孺出列奏道:“皇上,西域告急,臣以為,當速速派大軍支援西域。以免釀成大禍……”

徐輝祖等一班眾臣附和著。朱允炆越聽越煩躁。

他定了定神,準備傳旨召林沐風進宮朝見的時候卻見林沐風一襲嶄新的朝服早已悄然站立在殿中。他心中一喜。臉色卻沒有什麽變化,冷冷道:“哦,誠靖王病體好了?今兒個怎麽有空上朝來了?”

眾臣心頭一愣,這皇帝怎麽用這種口氣說話?方孝孺和徐輝祖奇怪地對視一眼,交換了一個眼神,心裏都在猜測道,這一對平日裏甚是相得的君臣知己怎麽這些日子看上去有些不太對勁,聽皇上這說話的口氣“酸溜溜”地好像兩個小孩鬧別扭了一樣?難道,是林沐風與蜀王府郡主的事情,讓皇帝很不高興,對林沐風冷淡了許多?

眾臣瞥向了林沐風,卻見林沐風面無表情,徑自出班跪倒在地,朗聲道:“皇上,臣本瓷商,蠅營狗苟於青州一隅,蒙先皇不棄,不嫌臣之鄙薄,賜臣恩科出身,拔臣與商賈之中……臣感皇恩浩蕩,不敢不殫精竭慮為大明江山效力一二……今大明安定繁榮,政通人和百廢俱興……臣以商之體入仕不合禮儀、不符朝制,懇請皇上罷黜臣之爵位,恩準臣辭官回鄉專心為商……”

眾臣聞言大驚失色,訝然無語——林沐風居然自請削爵、自行辭官回鄉?這,這,這,這是哪門子事情!

徐輝祖惋惜的嘆了一口氣,他以為林沐風這番殿上辭官,定然是受了皇帝地“授意”,怕多半是因為跟朱默研的私情罷,引起宮裏皇太後的不滿。他這番自以為是的“揣測”如果讓林沐風知道了,怕是要氣得吐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