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鋒芒初顯 第七八章 炭畫小玉霜

王薔霍然站起,掄起纖纖玉手就向小丫頭掌摑而去。但手腕掄到半路,又發現小丫頭臉上淚花兒盈盈,突又想起她自幼喪父,孤女寡母相依為命十多年來的點點滴滴一起湧上心頭,王薔的手無力地落了下去,眼前一陣頭暈目眩。

柳若梅一驚,趕緊起身過去扶住了王薔,“哀求”一般的眼神向林沐風投來。林沐風暗暗嘆息一聲,總還是一個孩子……他走過去,輕輕拍了拍小丫頭的肩膀,笑著道:“玉霜妹妹,你倒是說說看,我到底怎麽個賴皮法?”

“你——”小丫頭呆了一呆,半晌才支支吾吾地小聲回了一句,“是我娘親說的,不是我說的……”

林沐風苦笑著有些惱火地掃了王薔一眼,心道看來你平日裏沒少在小丫頭面前罵我。但王薔畢竟是柳若梅的親姨母,是自己丈母娘的妹妹,他就是心有不滿也只得作罷,只好蹲下身來哄起了小丫頭,“呵呵,姐夫我不賴皮,玉霜妹妹想要什麽東西盡管跟我說,我要是做不到,我就承認我是賴皮,好不好?”

孩子,是要哄的。果然,小丫頭聽了破涕為笑,伸手就拉住了林沐風的手,渾然忘記了眼前這人是娘親口中的“淫棍”了,脆生生道:“好呀,我要風箏,你帶我去買,你答應了可不許賴皮哦!”

“風箏?”林沐風苦笑,這個隆冬季節,上哪裏去買,“好吧,玉霜妹妹,你隨我去,我叫人給你做一個風箏。”

“走,走!”小丫頭一聽有風箏可玩,不由分說,拉著林沐風就朝廳外行去。身後,傳來眾人的呼喚聲。

考慮了一下,林沐風帶著小丫頭去了自己的家,找到張風“強迫”他用竹條抓緊紮了一個燕子風箏,這可是張風的“看家本領”,他不久前也是一個玩心不退的“孩子”。林沐風在白色的風箏面上,一面畫了一個栩栩如生展翅高飛的燕子,另一面信筆提了一首高鼎的詩《村居》:

草長鶯飛二月天,

拂堤楊柳醉春煙。

兒童散學歸來早,

忙趁東風放紙鳶。

然後,他又取了自己前幾日從窯上無意中收集來的一管“鉛筆”,一根完全碳化且碳質細膩柔軟的樹枝,讓他精心修整成好幾截,本來是想留著將來在瓷器料器上構思草圖用,結果今天可能要用上了。帶著小丫頭又在街上轉了一圈,才回到了柳府。

進了客廳,柳家一家人正談的甚歡。看見小丫頭坐在林沐風脖子上,左手拿著一個風箏,右手拿著一塊糖酥,眾人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這一大一小,從“針鋒相對”到“親密無間”,這貌似轉變的太快了吧?

其實,小丫頭終歸是個孩子,在家裏受王薔影響,對林沐風心有成見,再加上她性子本就有些刁蠻,見了林沐風怎麽能不“發泄”兩句?如果她要是能向大人一樣心裏想的跟嘴上說的不一樣,她就不是一個孩子了。這會兒,林沐風有意哄她,又是做風箏,又是帶她在街上買東西吃,對林沐風的印象早就來了一個大轉變,小心眼裏覺得這個姐夫真不錯,人好說話也和氣,不像自己家裏那些叔叔伯伯,整天板著一個臉,不說話先咳嗽。

“玉霜,下來,這是成何體統!”王薔沉聲道,雖然女兒還小,但也畢竟是女孩,男女授受不親,怎麽能騎在姐夫的脖子上。

“知道啦!”林沐風身形一矮,小丫頭從他的身上爬了下來,俏生生走到王薔跟前,仰起臉嘻嘻笑著,“娘親,你騙我,姐夫不是無賴,也沒有吹牛,你看,這是他給我做的風箏。”

王薔接過來掃了一眼,不由贊嘆道:“林家姑爺果然好書畫!”

小丫頭得意地一歪頭,向王氏眨了眨眼,“大姨娘,給我一張紙好嗎,我要讓林家姐夫給我畫一個小玉霜,嘻嘻。”

王氏慈和地伸手拍了拍她的頭,呼道:“來人,取筆墨紙硯來。”

……

將厚底宣紙平鋪在桌案上,林沐風手持自己的“鉛筆”,略加沉思,便下筆如飛,刷刷刷地在紙上塗抹勾勒著,先是簡單雜亂的線條,後來隨著線條的增多,一個小玉霜的輪廓就顯出來了。他是工藝美術師,靜物素描是必不可缺的基本功,畫個人物肖像豈不是小菜一碟。

小丫頭這會居然老老實實地坐在椅子上,乖乖地當著模特,動也不動一下。林沐風時不時擡頭瞥小丫頭一眼,接著俯身描著,也就是一刻鐘的時間就完成了這幅素描。整體素描的明暗分界和處理,暗部,反光,灰部,亮部……涇渭分明,一個活脫脫近乎靈動的小玉霜躍然紙上。

完了,林沐風在素描的底部,用現代美術字的技法用繁體寫下了兩個極有風骨和氣勢的大字:玉霜。

接過畫,小丫頭靠在王薔懷裏直接傻了眼,太像了,太像了,她使勁揉了揉自己的眼睛,睜大眼繼續看去。“林家姑爺真是神來之筆——姐姐,妹子今天可是開了眼界了。”王薔贊嘆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