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卷 鋒芒初顯 第六七章 爆窯

不提林沐風。再來說說吳家父子。

吳家父子經此一鬧,匆匆回了顏神鎮上的吳家瓷窯(也就是之前的林家老窯)。回到窯上,恰恰是工匠們正準備拜窯神出窯,吳奎陰沉著臉,上前去一腳就踢飛了窯神塑像前擺著的一地供品,吼道:“拜個屁,給老子抓緊出窯。”

窯神,在工匠們心中那可是非常神聖的存在。吳奎竟然對窯神這般不敬,工頭張三不由有些惶恐,低低道:“少東家,出窯前拜窯神這可是千百年傳下來的規矩,褻瀆了窯神,可是要降下災難的。”

“好了,不拜了,趕緊出窯。”吳伯雄也對兒子的行為感到有些不滿,但他也在火頭上,也顧不得那麽多了,他迫切地想要看看這一窯花瓶是不是也是那樣“不堪一擊”。

張三不敢違背,只得簡單收拾了一下祭拜現場,帶著幾個工匠開始出窯。一個個花瓶被擡了出來,擺放在了吳家父子的面前,吳伯雄心裏頭怦怦直跳,好半天才拿著一個瓷碗開始“檢驗”。

哢嚓!花瓶應聲碎了。吳伯雄的手哆嗦了一下,臉上冒出一頭虛汗。

又換了一個花瓶,他定了定神,長籲了一口氣,放緩了手勁,輕輕向花瓶“碰”去,沒承想,仍然是哢嚓一聲,花瓶先是裂開一個口子,繼而一道道裂紋慢慢擴大,粉碎在地。

嗷!吳伯雄面色蒼白,仰天悲呼一聲,歇斯底裏地“拳打腳踢”,數十對三尺花瓶被砸了一個稀裏嘩啦,全成了一團碎片,在陽光下閃爍著詭異的光芒。

這幾日,從顏神鎮上的瓷窯運花瓶到縣城裏的瓷行,路上總是有一些花瓶碎裂,吳伯雄還以為是工匠們不小心所致,現在看來,完全不是那麽一回事,自己窯上燒出的花瓶根本就是他媽的“紙老虎”,一捅就破,還拿什麽去賺大把的銀子。

從極端的興奮,到極端的絕望,這種情緒的交織和反差,吳伯雄豈能不發狂。

不過,他畢竟也是一個從事瓷窯行當十多年的老窯主了,發泄了一會,逐漸也平靜下來,開始琢磨問題的原因。想來想去,他認為問題出在匠人身上,塑胎時不夠細致,導致了成品的脆弱。想到這裏,吳伯雄眼前似乎又有了一線光亮。

轉過頭來,冷冷地望著張三等目瞪口呆的工匠們,“張三,馬上帶人開始重新塑胎,塑出200對花瓶來一起進窯。記住,胎一定要厚,要均勻。明天上午,給我燒出完好無損的200對花瓶來。”

各地客商的訂貨有將近500對,只要能燒制出一批“合格品”來,剩下的他可以再拖延兩天。

張三猶豫了一下,小聲道:“東家,時下已經午後,時間怕是來不及了。”

“來不及也得幹,趕緊的,誰不想幹,馬上滾蛋。”吳伯雄冷哼一聲,“張三,希望你不要讓我失望。”

……

張三帶著工匠們緊張地忙碌著,200對三尺花瓶啊,這可是一個大工程,又是塑胎,又是上釉,還得彩繪,忙得他們團團亂轉。吳伯雄就搬了一把椅子坐在一旁,死死地監視著他們,為了保住飯碗,他們也不得不拼命了。

直到夜半時分,才將200對花瓶送進窯去。工匠們累得都癱倒在地,呼呼地喘著粗氣。張三喘息著來到吳伯雄面前,“東——東家,窯裏一下子送進去這麽多對花瓶,小的感覺有些不妥啊。”

往常,這一個瓷窯燒制三尺花瓶,最大的極限是50對,因為三尺花瓶體型巨大,中間還要留有空隙。可如今卻弄進去200對,幾乎是一個緊挨著一個,張三擔心會大量地出殘品。

吳伯雄何嘗不知道這個,但此刻他也顧不得這個了,他要賭一把。陰沉的目光從瓷窯上收了回來,他陰森森地掃了張三一眼,“張三,不要管那些了,加大窯火,提高窯溫。老子就不相信,他林沐風能燒出來的東西,我吳家就燒不出來!”

瓷窯還是那座瓷窯,配方是一樣的配方,怎麽林家能燒出來的花瓶,吳家也一定能行——這是吳伯雄的邏輯,這種邏輯也不能說不對,但他卻萬萬沒有想到,林沐風在泥漿的配方上做了一個小小的手腳。

從老孟手裏得來這個配方以後,吳伯雄讓人試驗了很多次,發現只要用這個配方燒制,三尺花瓶就能成型燒制出來,而如果不用這個配方燒制,三尺花瓶絕大多數要釉面開裂。這樣一比,由不得他不信。

吳家父子以及吳家窯上的所有工匠們一宿都沒睡,守著瓷窯等著第二天的出窯。

黎明很快到來,東方的天際漸漸露出了魚肚白。寒冷的深冬啊,一夜的冷風吹得工匠們手腳都麻木了,面色都凍青了。

吳伯雄從窯口的小屋裏走了出來,看了看天色,大聲道:“張三,繼續加大窯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