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二章 最後通牒

焦頭爛額的李坤從小周後這裏得知自己是私生子,是李煜與其嫂文獻太子妃私通所生,這對李坤又是一沉重打擊,李坤自負高傲,自認為比李堅更有資格繼任皇位,現在突然被告知他只是一個私生子,私生子就是私生子,不管生父與生母身份多麽高貴,都是永遠抹不去的汙點——

“我不信,周薇你胡說,你想亂我心神,你想羞辱我!”

李坤嘶聲狂叫起來,俊秀容顏扭曲猙獰,額際頸間青筋暴綻,雙手揮舞,直呼小周後的閨名,那樣子好似要對小周後動粗。

小周後夷然不退,目光沉靜,說道:“我說出這個秘密,是不想讓你喪失人倫,做出人神共憤的事,你不信我的話,那你來看看你父皇——”

李坤壓抑著強烈的狂躁情緒,看向榻上的李煜,李煜把頭轉向他這一側,只看了一眼,點了一下頭,便閉上眼睛,兩滴濁淚自眼角溢出。

李坤象被重錘當胸一擊,連退三步,又開始了變臉神功,臉色由紅轉白再轉青,自李坤幼時,李煜便一直很疼愛他,而李坤對這個叔父也是很有感情的,這也是他想等李煜歸天後再奪李堅之位的主要原因,但現在,叔父變成了父親,往日李煜對他的種種關愛成了一支支錐心刺骨的箭,讓李坤的心感到無比羞恥和疼痛,原來李煜並不是因為他比李堅優秀而更疼愛他,卻是因為李煜就是他父親,是因為他這個私生子讓李煜覺得心裏有愧,這才對他格外的好,是補償,是贖罪——

“啊——”

李坤胸中郁積的狂怒如火山爆發,猛地拔劍將床榻的一側護欄劈斷,然後又瘋狂地砍斫寢殿內的器具,他身後的那些心腹衛士都離得遠遠的,生怕被發狂的景王殿下砍到。

小周後臉色發白,卻沒有躲避,一直護在李煜榻前。

李坤狂劈亂砍一陣,頭上的進賢冠脫落,披頭散發,眼神如鬼,拄劍氣喘籲籲,嘴裏喃喃道:“我不信,你們都在欺騙我,這不是我父,我父已經死了,死了很多年了——”

甘思謀匆匆進殿,這一向自以為智珠在握的景王府智囊一臉的惶急,惶惶然道:“殿下,大事不妙,那三百金吾衛投向太子一邊去了。”

李坤大吃一驚,還劍入鞘,問:“怎麽回事?”

甘思謀道:“那周宣搖唇鼓舌,軟硬兼施,把殿前三百金吾衛都招納了過去,杜麒麟約束不住那些金吾衛,現在我方只剩兩百王府衛士和宮中的一百余名內侍了,只怕太子會立即下令攻進花萼相輝樓,我方勢單力薄,如何抵擋啊!”

風雨飄搖,四面楚歌,都不足以形容李坤此時的心境,李坤沒有想到他會失敗得這麽快、落到如此不堪的境地,嚴厲的打擊接踵而至,他成了下賤的私生子、忠於他的手下紛紛離棄他,李坤無法承受,他已紅了眼,咆哮道:“李堅不顧他父皇死活,那我何必講什麽孝道,來人,將陛下擡上步輦——”

“誰敢!”

小周後宮裙一展,踏前一步,美麗端莊的容顏別有一種讓人不敢逼視的威儀,兩名欲待上前的景王府衛士躬身垂首,不敢上前。

李坤大怒,大步過去一把抓住小周後的右小臂,要將小周後從李煜榻前拖開。

小周後忿然甩了李坤一個耳光,“啪”的一聲脆響,李坤右頰出現四道清晰的手指印。

李坤放開小周後的手臂,捂著半邊臉頰,一副不敢置信的樣子:“你,你打我!”

小周後清亮的目光瞪著李坤:“子侄不孝,做叔母的理應管教。”

李坤雙眼血紅,狂叫道:“我無父無母,沒有人可以打我,這人不是我父,你也不是我的叔母,來人——來人——”

又有一人奔進寢殿,稟報道:“王爺,太子一方並未發動進攻,反而退後了數丈地,太子依然宣稱只要王爺將陛下和娘娘送出,就不予追究。”

“蠢貨!”李坤破口大罵:“那是李堅的攻心計,一旦交出陛下和娘娘,我等還有何恃怙,到那時人為刀俎我為魚肉,還指望李堅講信用嗎?”

李坤恨恨地瞪了小周後一眼,帶著手下出了寢殿,他要先穩定人心,不能再讓周宣把他僅有的兩百衛士遊說過去。

李堅命衛士全部退入花萼相輝樓,關上殿門,然後說了一通李堅假仁假義、周宣陰險狡詐,並預言那些投到李堅一邊去的金吾衛將會死得慘不堪言——

“目下形勢雖然不利,但尚不至於絕望,皇帝、皇後在我掌控之下,李堅不敢冒天下之大不韙,他必然顧及皇帝的安危而與我談判,我將挾皇帝出京赴昭武軍,連結方鎮與李堅抗衡,諸位都是從我於危難之際的功臣,日後大業既成,各享榮華富貴,決不相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