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五章

夜宴後,魏王徐勉派王府馬車把這兩箱銀子送到信州侯府上,周宣在侯府門前打賞了魏王府管事和車夫,讓來福叫了四個府役把兩只大銀箱擡到“芙蓉園”。

周宣心情很是舒暢,與黃星鑒的三番棋也算是頂級對抗了,贏了得一萬兩彩頭也是應該,應氏杯冠軍也有四十萬美元呢,但黃星鑒這個亞軍呢,一兩銀子都沒有不大好意思吧?皇帝不是封了他正八品掛名棋待詔嗎,還吃皇糧呢,也算獎勵了。

周宣心安理得地帶著三癡去看望黃星鑒,前日古六泉也搬到信州侯府來了,住在“菱香水榭”,傍晚顧長史派人去客棧把黃星鑒的行李搬到“菱香水榭”,與古六泉同住。

周宣與三癡走過九曲回廊,來到“菱香水榭”,黃星鑒正與古六泉、四癡二人對著一局棋比劃著,就是日間下得那局棋,三個人是在復盤。

見到周宣,黃星鑒甚是尷尬,說道:“山人並未與人對弈,只是擺擺棋切磋而已。”

周宣心裏暗笑,嘴上說:“三年不下棋只是你我二人的私下的賭約,現在黃山人是棋待詔,奉旨下棋,公大於私,私約取消,黃山人,不,黃待詔盡管下棋,在下請山人來就是下棋的嘛。”

黃星鑒倔強道:“輸就是輸,山人立誓三年不下棋,絕不食言。”

周宣道:“好說好說,我們先研究一下那三局棋,擺擺棋不算食言的。”心道:“老黃嘴硬,哥們不信你能扛得住棋癮!”

五個人圍在棋桌周圍興致勃勃地探討周、黃三番棋的得失,黃星鑒對周宣隨手擺出“大斜千變”的種種變化大為佩服,虛心討教,周宣也不吝嗇,擺了“大斜”定式的十余種變化,當然,周宣還是留了好幾手的,還有三十多種變招他沒說呢,黃星鑒若是敢和他再戰“大斜”,照樣要吃虧。

黃星鑒有感於周宣的誠摯,對周宣後半盤也是耐心指教,有些官子手筋讓周宣連連叫絕,實在是受益匪淺。

五個人論棋直到深夜,周宣直起腰來,笑道:“今日蒙黃山人指點,在下茅塞頓開,山人好生安歇,改日再向山人請教。”

周宣獨自提著一盞燈籠去銅雀館,雖然很晚了,但這種習慣改不了,總要來看看,這時都已經過了淩晨子時了,林氏姐妹說不定都已經睡下了吧,一叩院門,裏面就傳出侍女茗風的聲音:“是周公子嗎?”

周宣的稱呼太多,有叫姑爺的、有稱呼公子的、侯爺的、大學士的、周七叉的,靜宜仙子的這兩個侍女叫“周公子”叫慣了。

周宣喜道:“是我,仙子睡下了嗎?”

茗風說道:“仙子未睡,二小姐睡了。”一邊說著,一邊開了院門,提著小燈籠為周宣照路。

周宣道:“我有燈籠——茗風姑娘也沒歇息呀?”

美婢茗風輕聲說:“仙子知道公子再晚都會來的,讓小婢候門呢。”

周宣心裏一暖,跟著茗風上樓。

靜宜仙子已經聽到周宣的腳步聲,靜夜裏清晰、沉穩,聽到這腳步聲,靜宜仙子的心一下子就踏實起來,又有點薄怨:“這個宣弟,來得這麽晚,害我抄了一晚的《抱樸子》,手好酸。”又想到從江州來金陵的船上,她暈船,周宣為她手引腳趾上的“鳩尾”和“厲兌”二穴,那種血沖腦門,差點暈過去的感覺記憶猶新。

靜宜仙子的臉紅了。

周宣一進門就連連作揖:“道蘊姐姐,小弟來晚了,和黃山人論棋忘了時間,匆匆趕來,且喜姐姐還沒歇息,不然吃一個閉門羹。”

靜宜仙子道:“女道正要去歇息。”

周宣道:“小弟馬上就走,小弟來告訴姐姐一聲,明日一早陪姐姐去遊鐘山。”說罷拱手而退。

靜宜仙子訝然道:“宣弟,你這就走了?”

周宣回身道:“很晚了,不打擾姐姐休息,明日一早來接姐姐。”從茗風手裏接過燈籠,步下台階向院門走去。

茗風跟在後面,說道:“公子派個人來知會一聲不就行了,還要親自跑來說一句又走。”

周宣一邊走一邊說:“不來看一眼道蘊姐姐,心裏總覺得有什麽事沒做似的,成習慣了嘛,好了,茗風姑娘關門吧,我去了。”

靜宜仙子立在燈影裏,聽著那熟悉的腳步聲遠去,想著剛才那兩句對答,不禁癡了。

茗風提著小燈籠回來,見靜宜仙子出神的樣子,沒敢打擾,等了好一會還一動不動,小聲提醒道:“仙子,早些安歇吧,明日要遊鐘山呢。”

靜宜仙子這才如夢初醒一般,凈了手入繡房,涵蘊還是和她同室而居,只是不再同榻,擺著兩張繡榻。

林涵蘊睡得很香,她今天偷偷押了周宣一千兩銀子,又贏了四百多兩,來福他們遵照周宣吩咐,誰也沒押,虧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