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〇章 我聽到了海豚音(第3/3頁)

按地支排序,巳亥對沖的勝者將迎戰辰戌對沖的勝者,上午是“辰組”的勝,這“辰組”的冠軍竟是一只黃背蟲,黃背蟲竟然闖進了六強,也算稀奇,不過想想黑背蟲也進了六強,就沒什麽好奇怪的了!

下午這場蟲戰意外地順利,那只大校級黃背蟲能勇闖六強已經是運氣極好、跌跌撞撞了,並且蟲身多處帶傷,如何敵得如狼似虎的“摸不得”,差點被咬死!

不過周宣他們這次押“摸不得”勝卻沒贏到多少錢,因為絕大部分蟲友都看好“摸不得”,十賠二,周宣五百兩銀子押下去只賺了八十兩,另外押“虎癡許褚”也掙得不多,只有百把兩銀子,這兩只歷經數輪惡戰卻毫發無損的蟋蟀已經成了全場矚目的中心。

兩天蟲戰下來,周宣獲利近千百兩銀子,明日還有頭獎一千五百兩等著“摸不得”去拼搏。

今日是重陽節,重陽登高是必不可少的,蟲戰結束後才未時二刻,秋日暖陽微斜,陳濟早有安排,車馬都已在東湖邊等候,要過江去登梅嶺。

眾人紛紛乘車上馬,四癡卻說要帶著“摸不得”回去照料,明日有重要決戰,這車馬顛簸不得。

這蟲奴果然盡職盡責啊!

周宣、三癡、羊小顰、來福,陳濟表兄弟三人,還有陳府的兩名家妓,另有五名家丁拎著準備野宴的酒菜及其他夜遊必備之物,策馬乘車從滕王閣下的浮橋過江,向梅嶺進發。

梅嶺古稱飛鴻山,西漢末年,南昌縣尉梅福為抵制王莽專政,隱居在此,後人為紀念他的高風亮節,在嶺上建梅仙壇,嶺下建梅仙觀,所以就改稱梅嶺。

經過一個多時辰的驅馳,周宣、陳濟一夥人在夕陽未落時來到了梅嶺東麓。

梅嶺山勢嵯峨,層巒疊翠,溪漳蜿蜒,谷壑幽深,巖石突兀,景色之美與江州的廬山有得一比。

留下一名家丁看守車馬,眾人開始登山。

周宣見羊小顰窄窄弓鞋,怕她攀登不了,沒想到她腳力不錯,一直上了梅嶺頭,途中只扶了幾次周宣的手臂。

上得嶺來,夕陽落山,暮色開始籠罩,上弦月已經掛在了天上,清輝遍地,只見嶺上已先有很多遊人在,都是三五成群,席地而坐,杯盞雜陳、野味飄香,大多是洪州官宦富家子弟,插茱萸、戴菊花,呼朋喚友,挾妓遨遊。

陳濟與這些人都認得,這時只拱拱手,各不相擾,自得其樂。

周宣一夥人找了一塊開闊地,鋪上一塊碧綠色的茵席,眾人盤腿坐在上面,每人也都插茱萸、佩菊花,先飲一杯菊花酒。

陳府的兩名家妓率先獻技,一個彈琵琶,一個吹笙,樂聲隨風飄揚,在鉤月下、夜色裏如夢如幻。

陳濟對兩個歌妓笑道:“你們倒是不怕獻醜,小顰姑娘在此,容得你們又吹又彈嗎!”

周宣一直沒欣賞過羊小顰演奏樂器,上次問她會什麽樂器,她樣樣都點頭,不知是真是假?當即讓那歌妓把琵琶給羊小顰,讓她彈奏一曲。

羊小顰也不謙讓,琵琶一入懷,整個人給人的感覺頓時就不一樣了,仿佛將軍跨上了戰馬、書法家舉起了毛筆,那種忘我的神態、那種人與琵琶融為一體的美妙身姿讓人刹那間安靜下來,靜聽她撥出的第一縷琵琶音。

“錚錚淙淙”的琵琶聲如春冰融破、如珠落玉盤……周宣聽得入了迷,白居易描寫的潯陽江上的琵琶女的技藝也不過如此吧。

一曲奏罷,彩聲四起,周圍那些衣冠仕女也都贊嘆不已。

陳濟道:“小顰姑娘最妙的不是樂器,而是她的歌喉,不過她極難得開聲,看周兄能不能讓她今晚開聲。”

周宣看了看羊小顰,笑道:“小顰姑娘,今日是重陽佳節,我們要歌以詠志,我先唱一曲,拋磚引玉,這是我故鄉的一首俚曲——”清了清嗓子,唱道:

“哎——

月亮出來亮汪汪亮汪汪——

想起我的阿哥在深山——”

……

古詩詞中常有以女性角色為視角來描寫思念丈夫、情郎的作品,所以周宣的這首女子口吻的情歌並沒讓陳濟他們感到奇怪,一個個手按節拍,面露微笑。

小顰美麗的大眼睛宛若兩口深潭,映著月光,眼波如水,就在周宣唱完最後一句面露微笑要說話時,她櫻唇一張,一縷純凈之極的美妙歌聲從喉嚨深處升起,回環往復,越升越高,仿佛高天上飄舞的彩帶,又仿佛夜空中乍然綻放的燦爛煙花——

周宣目瞪口呆:“這是海豚音,我聽到了海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