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一章 咒禁術

棋局已接近終盤,棋盤上的官子都快收完了,商湛源那塊棋就是不肯補活,周宣心道:“既然你要找死,脖子已經洗得這麽白,那我就成全你,給你一刀。”拈起一枚白子,正要淩空點入破眼——

忽聽商湛源“咦”了一聲,似乎有什麽奇異之事,周宣便沒有落子,擡眼看了商湛源一眼,覺得商湛源眼神很古怪,嘴裏還“嘰哩咕嚕”不知在說些什麽,周宣指間拈著的那枚棋子便落下了,不是落在破眼的地方,而是填了自己白龍的一只眼,一塊凈活的白棋少了一只眼就成凈死了!

“怎麽會這樣!”

周宣大叫起來,他明明是點進去破黑棋眼的,怎麽會填到自己白棋眼裏!自學棋以來下過幾千局棋,從沒遇到這樣的怪事,就算是暈了頭也不會這樣啊!

商湛源八字眉耷拉著,好整以暇地落下一子,將那塊黑棋補活,然後說:“你輸了。”

的確,從局面上看,這棋周宣輸定了,商湛源的棋活了,周宣反而死了一塊,就算前面優勢再大,也經不起白白死一塊棋呀!

“絕對有鬼!”

周宣雙腿一挺站起身來,他從來沒有這麽憤怒過,滿臉通紅,脖子青筋綻起,指尖都快戳到商湛源臉上了,怒叫:“說,你對老子使了什麽妖法!”

商湛源穩坐不動,瞧也不瞧周宣,慢條斯理地說:“我又沒捉著你的手,棋是你自己下出來的,你自己失心瘋,怪得了誰!”

秦雀、紉針、徐丹媛都過來了,徐丹媛一看棋局,花容失色,驚呼:“這棋怎麽成這樣了?”

秦雀抓起周宣左腕,給他搭脈,被周宣甩開,怒道:“我沒病,搭什麽脈!”

範判官、徐刺史、舒州長史,還有蘄州三名沒有對局的棋手都圍了過來,周宣把棋擺給他們看,憤激地說:“這棋我會輸嗎,這種棋都會輸的話我還下什麽棋,今天不把這事搞清楚,我絕不甘休!”

商湛源說:“下棋只看結果,這棋是我贏了,你難道還想耍賴!”

“耍你娘的賴!”周宣劈臉給了他一個耳光。

周宣手很重,商湛源半邊臉頓時腫起來,捂著臉大叫起來:“你怎麽打人,你不象個棋士,諸位大人,為在下作主啊!”

周宣氣極反笑:“棋士就不能打人,就打你這種棋中敗類。”

徐刺史是懂棋的,指點著棋盤對範判官道:“範大人,白棋在此是絕對優勢,贏定的棋,為何會突然下出這樣的不可理喻的棋來,應該是有古怪。”

範判官點頭。

莊湛源見周宣在眾目睽睽下打他,兩位官長卻不聞不問,大怒:“反正這棋我是贏了,鬧到皇帝那裏去也是我贏,下出的棋子還能收得回來嗎!”

古六泉這時贏了棋也過來了,得知經過,撚著白須說:“商先生,如果老朽沒記錯的話,六年前你對黃學侶也下過類似一盤棋,那盤棋你一直劣勢,但臨近終局,黃學侶突然下了一步莫名其妙的惡手,黃學侶局後也感到奇怪怎麽會下出那樣的棋來!當然,和這局棋比起來就小巫見大巫了,周公子會填眼殺死自己的棋,無論如何老朽都不信!”

商湛源見古六泉說出他舊事,眼裏閃過一絲慌亂,成名之後,這絕招他只使過一次,這回對周宣是第二次,大聲道:“下棋的人誰不會犯錯,姓周的這次犯得過錯比較大比較蠢而已——”手朝範判官、古六泉這些人一揮,“你們這幫江州人,上至官吏,下至棋手,合夥威逼我舒州人,想讓我贏棋認輸嗎?商某頭可斷,這棋絕不認輸。”

秦雀一直留心商湛源的一舉一動,看到了他一閃而逝的慌亂之色,問古六泉:“古老先生,這位商先生在成為棋士之前是幹什麽的?”

古六泉對其他十七位大棋士都是了如指掌,說:“說起來這位商先生還和秦小姐是同行,十五年前是滁州醫署的學生,後來下棋出名了,就放棄了醫署的職位。”

秦雀更證實了自己的猜測,對範判官、徐刺史說道:“範大人、徐大人,江州醫署學生秦雀認為——這位商湛源對周公子施用了‘咒禁術’!”

一聽這話,商湛源象被踩到尾巴那樣跳了起來,嘶叫道:“你胡說!”

周宣一看商湛源這副氣急敗壞的樣子,知道秦雀揭到了他的痛處,忙問:“雀兒,什麽是咒禁術?”

秦雀說:“唐國醫署設四科,咒禁科是其中之一,江州醫署的蔣助教就是咒禁科博士,雀兒曾經向他學習過一些咒禁術,雖不精通,卻也明白其理,就是以符咒禁禳、祝禱驅邪來治病的一種治療術,高明者可以攝人心神,這位商湛源肯定是對我夫君施了咒禁術,致我夫君短暫失神,以致於下出這無法理解的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