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七章 曲終人在(第3/3頁)

皇帝司馬昱見冀州又進獻錢賦,甚悅,王彪之、王坦之雖覺陳操之在冀州施行的田賦新政有些躁進,但陳操之將冀州治理得井井有條是有目共睹的,所以也未要求陳操之改弦易轍、收回新政,而且王彪之等人也明白朝廷鞭長莫及,難以完全控制陳操之——

……

寧康四年四月,陳操之聯合並州桓石虔、幽州田洛,冀、幽、並三州步騎六萬征討代國,幽州田洛以冉盛為先鋒兵出涿郡(冉盛現在是田洛之婿),越長城襲取代郡和白登,並州桓石虔兵出雁門,取桑乾、馬邑,勢如破竹,長城以南盡為晉軍攻占,幽州、並州兩路大軍匯合一處進逼代國都城雲中,六月初五,拓跋什翼犍命白部、獨孤部率眾八萬於晉軍激戰於盛樂宮西南的石子嶺,獨孤部敵不住晉軍的重裝騎兵的沖擊,大潰,白部亦隨之潰敗,拓跋什翼犍率眾逃到陰山以北,以為晉軍劫掠一番就會退回長城以南,豈料陳操之從此派重軍駐守雲中,將並州防線推進到長城以北了,拓跋什翼犍不能歸漠南,只有向居於北海(即貝加爾湖)的丁零人爭奪牧場,互有勝負,從此僵此不下——

陳操之向代國用兵之先,特意遣使知會苻堅,苻堅急召王猛、苻融諸人商議,有建議聯合代國抗晉的,也有要坐山觀虎鬥的,王猛道:“陳操之伐代準備有年矣,我料拓跋什翼犍非其敵手,陛下還是靜觀其變吧。”

待陳操之驅逐鮮卑拓跋出了漠南,關中震恐,苻堅再遣使來鄴城,探問消息,陳操之好言撫慰,說絕無用兵關隴之意——

……

寧康五年春月,皇帝司馬昱自覺年老體衰,只怕命不長久,召陳操之回京欲托付後事,司馬昱對陳操之的信任猶勝過王坦之和謝安——

陳操之接皇帝詔命,便與郗超夫婦一道啟程南歸,郗超近來也身體欠佳,不思飲食,要回江左養病,三月十九,陳操之、郗超一行來到長江北岸的歷陽,因周馬頭之弟周琳在歷陽任縣令,一行人便往歷陽縣城去見周琳——

暮春三月,歷陽道上,馬蹄驚起群鶯亂飛,此時是午後申時,斜陽正在,忽聽得遠處佛寺的鼓聲,郗超忽道:“是了,這是烏江寺,子重,與我一道去烏江寺隨喜如何?”

陳操之知道郗超篤信佛法,當然奉陪。

郗超道:“烏江寺是一女尼修持的寺院,住持法號道容,皇帝亦極崇信,子重還記得太極殿鳥巢否,驅之不去,皇帝以為有祟,問於道容,道容法師請皇帝清齋七日、受持八戒,七日後殿上群鳥果然運窠飛去,再不復集。”

陳操之一笑,心道:“竟有此事?太極殿不是已經拆毀了嗎?新殿三年前便已落成——”

烏江寺是一座小寺,寂靜荒僻,恍若廢寺,但進入寺門,卻是整潔幹凈,老尼道容識得郗超,引郗、陳二人入大殿參拜佛祖,陳操之見佛寺後院的幾株海棠清新可喜,便移步過去賞看,忽聽身後有人驚訝道:“陳操之——”

誰人如此無禮,直呼他人之名?

陳操之愕然回頭,卻見後殿廊下立著一個年輕女尼,雖未去發,但卻是緇衣僧袍,再一細看,赫然是新安公主司馬道福!

陳操之趨前驚問:“殿下何為至此?”

司馬道福走下殿廊,來到陳操之面前,細細打量陳操之,言笑晏晏道:“我已出家為尼,法名就叫道福,你不知道嗎?”

陳操之搖頭表示不知,他只聽說司馬道福與桓濟離婚了——

司馬道福道:“我與桓仲道離婚了,我求父皇將我賜於你,父皇不允,除了你我也不想另嫁他人了,便隨了道容法師出家,在烏江寺修行,每日誦經之外,還要做些雜務,我倒是不怕寂寞,只是還是忘不了你——道容法師說,這是我的情孽,今世只怕不能解脫了,死後一靈不泯,還入輪回,下輩子要嫁給你才會脫此情孽——”

海棠樹下的司馬道福說道:“陳操之,下輩子一定要娶我哦。”

陳操之無言,心魂搖搖,仿佛寄魂靈隱寺長命燈之時:來生,來生,還有來生嗎?

只聽司馬道福固執地說道:“下輩子我會早點遇到你,我絕不嫁他人,一定等著你,不管你喜不喜歡我,一定纏著你娶我——”

(全文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