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一章 勇健夜叉(第2/2頁)

陳操之在母親床前坐了不到一盞茶時間,來德上來報,汪府君、吳縣尉到了。

陳操之向母親說了一聲,來到樓下,卻見除了錢唐縣令汪德一和吳縣尉之外,丁春秋之父丁異也來了。

丁異得知魯氏帶人來陳家塢報復,擔心傷到了兒子丁春秋,是以急急趕來,在楓林渡口遇到汪縣令——

汪縣令正是趕去陳家塢調解陳、魯二族糾紛的,聽丁舍人說顧悅之之子顧愷之也在陳家塢,很是擔心,若顧愷之被魯氏的人打傷,他可沒辦法向荊州別駕顧悅之交待,汪德一在錢唐任期已滿,近日便要赴荊州宛縣任縣令,就是顧悅之手下啊,荊州別駕是輔佐刺史的五品官,權力猶在郡太守之上,汪德一如何不憂心如焚!

汪德一、丁異,還有吳縣尉領著二十名步弓手急急忙忙趕到陳家塢,卻見那一大群四、五十個魯氏佃戶傻愣愣地立在陳家塢大門前,汪德松了一口氣,心想:“沒打起來就好。”待到門前一看,臉頰紅腫、嘴吐血水的魯駿被綁成一個大粽子丟在階下。

陳操之向汪縣令和吳縣尉說明當時情況,問如何處置這個領頭打、砸、搶的魯駿?

這時丁春秋來見父親丁異,劉尚值、徐邈、顧愷之也一同來拜見,汪縣令曾見過顧悅之,顧愷之除了沒有白頭發之外,容貌與其父酷似,顧悅之是少年白頭,為尚書左丞時,有一次與大司徒司馬昱清談,司馬昱得知顧悅之與其同年,便戲問:“卿何以以先白?”顧悅之答道:“蒲柳之姿,望秋而落;松柏之質,經霜彌茂。”時人以為機智妙語。

汪德一正與顧愷之、徐邈寒暄,屬下來報,褚文謙褚縣令在外請汪府君前去相見。

陳操之微微冷笑,問:“本縣只有汪府君一個縣令,哪裏又出來一個褚縣令?”

汪德一道:“陳公子有所不知,本縣即將離任,這褚文謙是暫代錢唐縣令一職的,郡署下的文書。”

劉尚值笑道:“又一個暫代的。”

顧愷之聽出名堂來了,問陳操之:“子重,這個褚縣令與吳郡的褚丞郎是何關系?”

陳操之道:“叔侄關系。”

顧愷之笑道:“做叔父的自己也是暫代太守之職,卻趕緊下文書任命自己侄兒暫代錢唐縣令,縣令是朝廷任命的,這個褚縣令又能暫代到幾時?”

陳操之剛才已聽說汪德一要赴荊州任職,便問:“汪府君與褚文謙辦了交接手續否?”

汪德一道:“本想這兩日交接的,不想就出了這等大事!”

陳操之道:“那好,汪府君可以離任之際為錢唐百姓除一大惡,這等政績傳到建康也助長汪府君聲望。”

汪德一不知陳操之指的是什麽,魯主簿已被陳流殺死,大惡是魯駿嗎,都已經被打成這模樣了,而且魯氏佃戶也沒沖進陳家塢打搶、傷人,治不了魯駿重罪的,不過他現在即將離任,也不怕得罪魯氏以及魯氏背後的褚氏,若能搞出一點好名聲出來對他日後仕途升遷很有利,更何況顧愷之就在眼前,便道:“不知陳公子指的是哪一大惡?”

這時,一個縣衙胥吏又來請汪府君去見褚縣令,褚文謙自然是不會進陳家塢大門的。

汪德一不耐煩道:“什麽褚縣令,不是尚未辦理交接嗎,褚文謙還算不得是錢唐縣令——褚文謙既然不進來,那就讓他在外面等著。”這是寒門縣令汪德一第一次在錢唐士族面前如此威風。

陳操之當即把魯主簿冒注士籍、侵占良田、逃避租賦之事在汪縣令和吳縣尉、丁舍人面前一一說出,陳操之早命來福留意打聽錢唐魯氏占人田地之事,現在一項項說出,就是要讓錢唐魯氏永不能翻身——

汪德一眉頭緊皺,這事他亦有風聞,無人檢舉他也就裝作不知,現在陳操之說了出來,邊上丁舍人、顧愷之都聽得清清楚楚,不糾察此事說不過去了,心想吳縣尉平日也與魯主簿勾結,肯定知道這事,從中沒少得好處,便問:“吳縣尉,你說此事該如何查辦?”

吳縣尉支支吾吾,說魯主簿已死,這事不大好追查。

丁異決心幫陳操之一把,打擊魯氏背後的褚氏也是丁氏利益之所在,說道:“冒注士籍是大罪,若汪府君覺得案情棘手,那就報請州刺史派人來辦理。”

汪德一當即決定,查辦此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