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四章 暗流洶湧(第2/2頁)

阮大鋮道:“在下不勝酒力,先告辭了,勞兩位大人久候,不知有何見教?”

姚宗文道:“久聞阮行人的先祖乃是晉代竹林七賢之一的阮仲容,傳至桐城這一支開花散葉,是赫赫有名的大族啊。”

阮大鋮唯唯,不敢多說話。

姚宗文又道:“我是浙人,至今猶記家鄉父老念阮行人曾祖阮中丞之德——”

姚宗文這一句話頓時讓阮大鋮大起好感,阮大鋮的曾祖阮鍔嘉靖年間以右僉都禦史之職先後巡撫浙江和福建,阮鍔在浙江時有德於民,浙人為其立祠,但在福建期間卻因為抗倭不力和搜刮民財被訟下獄,不久病死,嚴嵩倒台後阮鍔因為與嚴氏父子有牽連再遭蓋棺後的非議,所以阮鍔是個有很大爭議的人物,在浙江名聲甚好,在福建卻被譏為民賊——

阮大鋮感激道:“姚大人識見不凡,先祖實以疏傲獲謗,有識之士皆知先祖之冤。”

姚宗文、周永春說些阮鍔在浙江的善政,很快就與阮大鋮相談甚歡,阮大鋮擺酒款待姚、周二人,酒過三巡,姚宗文突然話鋒一轉道:“愚以為令祖蒙冤,或恐是交友不慎所致,阮行人出身名門、風華正茂,卻為何加入翰社,豈不知翰社乃是張原操縱,張原欲借汝等聲勢壯大起個人名聲而已,阮行人才氣高妙、倜儻不群,豈是甘為他人做嫁妝者?”

阮大鋮低頭不語。

姚宗文道:“張原倡西學、改元歷、結交西僧、妖言惑眾,未釋褐時就煽動民眾園區鄉紳,惡行累累,此番出使朝鮮竟鼓動其國人行無父無君大逆不道之事,這哪裏還是讀聖賢書之人,完全是在邪路上愈行愈遠的奸佞,其為世人唾棄之日不遠了,在下念汝祖有德於浙民,所以好言相告,阮行人好自為之,勿為奸人所誤,自毀前程。”說罷便與周永春一起告辭了。

阮大鋮送姚、周二人出門,心裏七上八下、顧慮重重,想要再留姚、周二人深談,卻一時不知該說什麽,只有皺著眉頭看著姚、周二人走遠。

離阮大鋮寓所遠了,周永春呵呵笑道:“姚兄雄辯,這阮大鋮似乎嚇得不輕。”

姚宗文冷笑一聲:“他若不識趣,那就跟著張原一起倒黴。”

周永春道:“我觀此人不是堅毅果敢之輩,過不了幾天他就會倒向我們這一邊。”

姚宗文有些得意,說道:“先讓他疑神疑鬼,然後待張原被逐出東宮講官之列後,阮大鋮必驚懼不已,那時就會登門向我們求教了。”

周永春問:“此人是高攀龍弟子,方閣老真打算用他?”

姚宗文道:“合縱聯橫有何不可,重用阮大鋮,正表明我等不拘門戶之見,不是我們要黨爭,而是東林糾纏不休。”

……

七月二十一日巳時,張原與妻兒到崇文門外大通橋碼頭為姐姐姐夫送行,張若曦留了得力家人陸大壯打理盛美商號,待王微回京後,陸大壯就可南歸。

對於張原的兩個兒子,張若曦明顯偏愛張鴻漸,倒不是因為張鴻漸是商澹然所生,而是鴻漸出生時因為難產而讓張若曦擔心了多日,小鴻漸與張若曦相處的時日也久,與張若曦甚是親近,一見到姑姑張若曦就眉開眼笑咿呀索抱,而四個月大的小鳴謙不哭不鬧安安靜靜,就不怎麽討張若曦歡心了,當然,這只是兩兄弟有個對比,張若曦對兩個侄兒都是喜歡的,說道:“我這回要去山陰見母親,告訴他漸兒和謙兒的趣事,母親定笑得合不攏嘴。”又道:“過兩年待他兄弟二人長大一些,我再來京城帶他們回江南見祖父祖母去。”

依依不舍、灑淚而別。

午前,張原與妻兒回到李閣老胡同寓所,卻見慈慶宮內侍高起潛等在門廳,一見他便施禮道:“鐘公公有急事請張先生趕緊去相見。”

張原本來與鐘太監約好明日午後相見,現在鐘太監都等不到明天,那想必是有突發的急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