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九三章 無情未必真豪傑(第2/3頁)

張原失笑:“張介子只重那些嗎。”

商澹然道:“我是說你這麽些日子——”不說了,笑。

張原笑道:“這麽多日子都熬過來了,不爭這一日。”

……

昨夜一場秋雨,將暑氣掃盡,張原睡得極為香甜,路途奔波四個月,現在終於安睡溫柔鄉,這就是福氣。

張原習慣早起,起床洗漱後在大天井中練太極拳,這是正宗太極拳,名師所授,不是他以前練的那種簡易花架子,聽得書房裏的自鳴鐘“當當當當當當”敲了六響,這鐘每天會快十五分鐘,要經常校準,隨即聽得有人在動這自鳴鐘,是穆真真嗎?

有人推開書房的木窗,一個清脆如曉鶯般的聲音歡喜道:“小姑父,早安。”窗間露出一張秀美的小臉,正是商景徽。

張原微笑應道:“小徽早。”專心練拳。

書房裏的商景徽磨好墨,開始抄書了,張原練罷拳進來時,她已抄了好幾行了,歪著腦袋說:“小姑父你歇著,或者先看信。”說罷繼續認真抄寫,興致勃勃。

張原坐在書案邊開始拆閱書篋中的信件,看了幾封信,擡眼見商景徽停筆注視著他,便笑問:“看什麽,不認識了嗎?”

商景徽的臉蛋原先有些嬰兒肥,現在清瘦了一些,尚未開始發身長大,依然稚氣,這時說道:“小姑父去朝鮮很辛苦是吧,昨晚沒看清楚,現在看小姑父又黑又瘦的。”

張原微笑道:“行路難啊,風吹日曬,不過還好,總算平安回來了——小徽你怎麽就病了?”

商景徽道:“我也不知道怎麽就病了——”

商澹然進來了,接話道:“有好幾日高熱不退,把我們都嚇壞了。”

張原道:“過兩日請名醫再復診一下。”

說話間,仆婦來報,陸韜和張若曦夫婦來了。

陸韜、張若曦住在燈市街盛美商號的店鋪裏,昨日傍晚才得到張原回京的消息,那時天色已晚,所以今日一早就趕來了,小鴻漸見到張若曦最是雀躍,連聲叫著:“姑母,姑母。”蹣跚上前,張著雙臂,喜笑顏開。

張若曦抱起小鴻漸,對張原道:“你既已平安歸來,那我和陸郎明天就啟程回鄉了,行裝早已收拾好,且喜天氣已轉涼,正好趕路。”

張原道:“姐姐姐夫在京中過了中秋再回江南吧,現在動身的話中秋節就要在路上過了。”

張若曦道:“我和你姐夫也是歸心似箭啊,履純、履潔在山陰,我有大半年沒見他兄弟二人了,思念得緊。”

張原也就不再挽留,說道:“那今日我們一起去泡子河畔團聚,宗子大兄昨日邀請的。”

張若曦問:“小原今日不去衙門嗎?”

張原道:“按慣例,出使遠國的使臣回來後有旬日的休假,這幾日我不用去翰林院或者詹事府。”

用罷早餐,左鄰孫承宗將上半冊《丁巳朝鮮紀行》原稿和抄錄的一份親自送到張原手上,張原問起東宮講學之事,孫承宗微笑道:“皇長孫殿下心性仁慈,重情義,幾次問起你何時回來——不過最近兩個月因天氣炎熱,暫停日講,如今天氣轉涼,應該要恢復講學了,待東宮傳旨吧。”

孫承宗告辭去詹事府,張原讓姐姐姐夫和商澹然、穆真真她們先去泡子河畔張氏寓所,他今日雖然不必去翰林院坐堂,但既然回來了,總要去拜見一下翰林院侍讀學士郭淐,還有,他現在還兼任詹事府右春坊右贊善,那麽掌印的少詹事錢龍錫也必須去拜見——

商景徽提醒道:“小姑父,那日記還沒抄完呢。”

商澹然便請姐夫張若曦和姐夫陸韜幫忙,還有小景徽,四個人一起抄錄,用了半個時辰,將剩下的日記抄錄完畢,這時武陵把翰社書局的袁朝年也叫來了,張原將那兩份《丁巳朝鮮紀行》都交給袁朝年,讓袁朝年與武陵當場校對,校對完畢後,立即召集刻工,務必在十日內將此日記刻印銷售,而且制版要精細,不能出明顯的錯誤。

商澹然、張若曦她們乘車去泡子河畔了,張原留袁朝年和武陵在宅子裏校對日記,他帶著來福和汪大錘去翰林院,舍巴和馬闊齊也要跟著,被張原制止,這在京中,兩個石柱土兵整日跟著必遭人非議,張原準備近日打發這二人回四川。

張原主仆三人剛走到李閣老胡同東端,卻見慈慶宮的內侍高起潛帶了一個小火者沿灰廠街匆匆趕來,高起潛作為皇長孫朱由校的伴讀,已經由烏木牌升為有品秩的長隨了,長隨是七品內官,再往上升就是六品典簿,高起潛今年才十六歲,可謂官運亨通,這就是依傍大太監的好處,鐘太監自去年梃擊案之後,不但東宮首領太監王安對他另眼相待,就是皇太子朱常洛也對鐘太監頗為倚重了,以前有事都是單獨與王安商量,現在鐘太監得以參與,在東宮,已是僅次於王安的實權太監,高起潛作為鐘太監的幹兒子,自然水漲船高,地位跟著驟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