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五章 登門打臉(第2/2頁)

方從哲一手理著頜下美髯,一手端茶輕啜,放下茶盞,對邵輔忠道:“張原真的明明白白說了想出使朝鮮?”

邵輔忠道:“正是。”

方從哲道:“這可奇了,張原借大辯論之機,正要大肆推行他的所謂西學,為何卻要去朝鮮!”

邵輔忠道:“下官也是不明其意,所以想先征詢閣老的意見。”

方從哲沉吟片刻,心道:“明年是京察之年,黨爭必然激烈,張原要去朝鮮就讓他去,也落得清靜,但吳道南、楊漣輩會讓他去嗎?”說道:“按祖制、慣例辦理吧。”

邵輔忠心領神會,道:“下官明白了,那下官先告辭。”邵輔忠知道王大智要與方從哲商議明年京察之事,京察雖是由吏部主持,但若無閣臣配合,那就很難施行。

邵輔忠走後,王大智道:“閣老,鄭尚書讓下官來請示閣老,丁巳京察將從明年何日開始進行?”

方從哲道:“這個還要皇帝來定,我明日上疏建議皇帝盡早頒旨確定京察之期,五品以下的官員從正月二十八開始考察,四品以上的從二月初二開始自陳,王郎中認為合適否?”

逢六年一輪的京察之年自然是越早進行越好,不然京官人人不自安,各種矛盾沖突會愈演愈烈,只有雷厲風行進行京察,該清除的清除、該提拔的提拔,才能迅速穩定朝局,浙、齊、楚三黨現在是占盡優勢,東林余黨將在丁巳京察中被掃清——

王大智道:“鄭尚書也認為京察宜早不宜遲——”

方府門僮來報,有客來訪,呈上兩份名刺,方從哲一看,臥蠶眉一挑,詫異道:“張原、張岱兄弟登門有何事?”

王大智也覺得奇怪,張原與方從哲不和是盡人皆知的事,張原因為上回大辯論之事與方從哲幾近翻臉,但張原背後牽扯著不小勢力,方從哲雖是首輔,卻也無奈張原何,而且張岱、張原是新科進士,任職未滿三年,不在明年京察考評之列,也就是說丁巳京察就算能把東林余黨盡數貶出京城,但對張原及其翰社官員卻無法貶黜,難道是張原自感丁巳京察後將勢孤,想現在就與方從哲修好?

“閣老,那下官這就回去向鄭尚書復命。”王大智起身告辭。

方從哲為籠絡王大智,示以親密,說道:“我還有事與王郎中商量,王郎中先在鄰室小廳小坐片刻,待我看看張氏兄弟有何貴幹。”

張岱、張原二人進來了,向方從哲施禮,分賓主坐下,仆人上茶,方從哲見張氏兄弟都端起茶杯品了一口茶,這才開口問道:“賢昆仲造訪敝宅,有何指教?”

張岱是兄長,張岱說話,張岱道:“方閣老,京中有人故意敗壞閣老的清譽,被我兄弟二人撞見,已扭送東城兵馬司。”

方從哲心頭一緊,值此京察將臨的非常時期,東林黨人料知必敗,雖然平日標榜清高,此時想必也會不擇手段反擊,妄圖敗壞他的名譽也是極有可能的,但張氏兄弟明顯親東林,豈會這麽好心,其中有詐,當下微微一笑:“那就多謝了,流丸止於甌臾,流言止於智者,宵小之徒妄想攪亂輿論,那是徒勞。”

張原也是微微一笑,心想:“方閣老篤定得很哪,好極,很快就能看到變臉。”說道:“方閣老,這不是一般的流言蜚語,而是有人冒充你的親屬在胡作非為,影響甚惡——”

方從哲臉色微變,坐正身子道:“冒充我的親屬,這是怎麽回事?”

張原道:“方閣老容稟,事情原委是這樣的,在下今日午後攜家眷到泡子河畔我大兄寓所後門外坐冰床玩耍,卻遇一群惡少,言語輕薄,我和大兄上前與他們理論,為首者趾高氣揚自稱是方閣老的公子,反要逼迫我二人向他們道歉,我和大兄素知方閣老重清譽令名,對家人管教甚嚴,方閣老為首輔數載,未曾為家人謀私利,豈會有這樣仗勢欺人的兒子,尤可笑的是,那個自稱是方閣老兒子的惡少竟直呼閣老之名,所以在下斷然不信他是方閣老之子,已命人將這夥招搖撞騙之徒拿下,交由東城兵馬司處置,特來稟知方閣老。”

儀表堂堂的方從哲臉色已經完全變了,雙手直哆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