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四二章 寒夜綺語(第2/2頁)

王微道:“那就讓真真她爹隨相公去朝鮮豈不是好。”

張原道:“看杜參將怎麽安排吧。”

夜已深,窗外有雪光朦朦映入,好似殘月的光,宅子裏很靜,王微聽著張原的心跳,一時睡不著,忽然想起一事,輕聲喚道:“相公——”

張原“嗯”了一聲,表示他還醒著。

王微道:“我前幾日聽夫人說起,她八月初離開山陰那日,在八士橋下遇到王嬰姿小姐,王嬰姿小姐是特意等在那裏給商小姐送行的——”

王微說話時一直偎在張原懷裏,這時明顯感覺張原的心跳開始加快,不禁唇邊勾起一個揶揄的笑,心想:“張介子遇事一向從容不迫,卻原來也有緊張的時候啊,看來這師兄妹之間的確有情事糾葛。”這要一想,心裏微酸。

張原喉嚨有些發緊,嬰姿師妹曾為澹然送行,澹然卻從未向他說起過,問:“澹然怎麽說的?”

王微道:“夫人說當時王嬰姿小姐在另一條船上,隔船說了幾句話,王嬰姿小姐說商小姐要去京城,以後難得再回鄉,所以特意來相送,祝一路順風,又說小鴻漸的鼻子嘴巴很象介子師兄,當時船就要離開八士橋,也沒說上幾句話,最後只聽王嬰姿小姐說不日就要赴袁州其父處。”

張原聽罷默不作聲,自五月間收到過嬰姿師妹的一封信後再無音訊,不是不想念,而是山川阻隔、顧慮重重,嬰姿師妹是真情率性的人,為澹然送行也是因為真正的惜別,當然,師妹與澹然並無交情,師妹的惜別是因為他,他的妻兒入京了,師妹感到離他真正遠了,有永不能再見的傷感——師妹去袁州又是做什麽?

王微聽張原心“怦怦”的跳,卻沒半句言語,心道:“介子相公是真的為難啊,我也知道相公與嬰姿小姐的事,只差半日的好姻緣,當然,商小姐與介子相公也是極好的姻緣,現在看來,王嬰姿小姐也是個癡心女子,相公該怎麽辦?”

王微一向心高氣傲,但自幼所受的瘦馬調教,對大婦商澹然她是很尊重的,不敢吃醋,穆真真呢,一向與人無爭,良善退讓,王微也不會吃穆真真的酷,但對於張原的紅顏知己似的嬰姿師妹,王微自去年在山陰龍山見過之後,一直耿耿於懷——

但在這個年關將近的寒夜,枕著張原的胸膛、感著張原無語無奈的樣子、想著王嬰姿小姐為商澹然送行的樣子,王微起了深切的憐憫,她在想:“介子相公和他的嬰姿師妹會是怎樣的結局?嬰姿小姐嫁作他人婦?或者終身不嫁?或者介子相公把師妹偷偷給娶了?”

王微不禁搖了搖頭。

張原出聲了,問:“修微想說什麽?”

王微道:“沒什麽,相公早些睡吧,明日還有很多事等著相公去做呢。”說著,把頭挪開一些,只摟著張原的腰。

積雪寂寂,寒夜深沉。

……

翌日一早,張原就給杜松寫了一封信,說了他有可能出使朝鮮,請杜松明年初派人來兵部領取軍械時安排幾個武藝高強的軍士來京,若他能成行,就隨他赴朝,若不能成行,就領了軍械回榆林,這對杜松來說不是什麽難事,也不違反軍規律法,當年張居正回鄉祭父,戚繼光還派精銳軍士一路護送,現在的張原當然沒法和那時的張居正比,但去朝鮮是公幹,要幾個軍士護衛也很正常,屆時張原會通過兵部的關系下正式調令——

這日午前,宣武門外的那個書坊老板袁朝年跟著武陵來了,呈上書坊財物清單,張原道:“讓武陵去驗看就行了,擬好契約再給我看。”

武陵道:“少爺,我昨日已經和符叔一道去宣武門外仔細驗看過了,那個書坊所有房產和財物大致折銀一千二百兩。”

張原對袁朝年道:“那就立一份入股契約,就按我昨日說的,武陵代表我作為書坊股東,出兩千四百兩銀子入股書坊,以後書坊股份你占一、武陵占二,每年年底結賬分紅,書坊主要還是由你管理。”

袁朝年甚喜,他一個小小童生,能與前途無量的狀元公合股開書坊,有這麽個大靠山以後書坊財源滾滾可以想象,當即磨墨提筆,按照張原的意思擬了一份入股契約,張原看了,表示同意,就讓武陵和袁朝陽簽字畫押,各執一份,武陵這邊先交股銀一千二百兩給袁朝年用以招募刻印工人、擴大書坊規模,余下的一千二百兩銀子在半年內繳清,袁朝年使用這些銀子必須賬目清楚,武陵有權隨時審核——